这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
杨竞往胸口一拍,“说明我大气。”
明恕摆手,“行行行,你大气,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杨竞突然愣了,“糟糕,一打岔,我给忘了。”
冬邺市,刑侦局。
萧遇安将一份案卷放在桌上,向楼下的重案组走去。
他翻阅的正是尚未侦破的赖修良案。
第173章 斗虫(23)
海州市。
“你找曹芝丫?”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抻长脖子,油光水滑的脸几乎要贴到易飞的脸上,“老娘也想找她!怎么,这女的在外面犯事儿了?”
胖女人是“金喜会馆”的老板兼经理。这地方虽然叫“会馆”,但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洗脚城,100块钱就能在里面待一天。
曹芝丫没有拿得出手的文凭,从河鹤县来到海州市后,换了好几份工作,最后在这儿当服务员。
易飞问:“曹芝丫从你这里离开之前,没有和你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啊!”胖女人不满地哼了声,“她住的是员工宿舍,穿的是工作服,突然人就不见了,那个月的伙食费、水电气费,一分钱都没有交!”
“那在离开之前,曹芝丫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易飞又问。
胖女人答不上来,叫来当时和曹芝丫住一屋的服务员陈红娇,“你给这位警察好好说说,曹芝丫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如果能帮咱们把人找回来,让曹芝丫赔你衣服!”
陈红娇尴尬地摇头,“一件破衣服,说什么赔不赔的。”
易飞说:“曹芝丫借了你的衣服?”
“嗯。”陈红娇老实内向,不像胖女人那么会说。
据她说,曹芝丫有脑子,是所有服务员里反应最快的,嘴也会说,很受客人喜欢。本来干得好好的,有段时间却经常走神,接连犯了好几个小错,被扣了百来块钱。
做什么工作没个失误的呢?越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就越容易开小差。大家也没把这事当回事。但陈红娇是曹芝丫的室友,好几次睡到半夜,醒来就听见曹芝丫频频叹息。
陈红娇问曹芝丫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曹芝丫说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过世了,哪还有什么家,便把问题给揭过了。
后来有一天,陈红娇下工后,回宿舍看见曹芝丫正在收拾行李。
那天和第二天曹芝丫都轮休,陈红娇想,她大约是要去哪里办什么事。
当时气温不高,曹芝丫去阳台上收前几天洗的厚外套,发现没有干。
陈红娇主动说,“你没别的外套了吧?穿我这件。”
曹芝丫道了声谢,指了指晾着的厚外套,“红娇姐,那你穿我那件。”
陈红娇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过了一周,曹芝丫还没有回来。
打工仔打工妹干着活儿突然不见了的事在海州市太常见了,胖女人虽然念叨曹芝丫欠了她什么什么,却不会真因为这种事报警。
陈红娇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对易飞说:“我觉得芝丫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易飞想了想,问:“曹芝丫离开之前,有没有向你提过一个叫做‘梁小军’的人?”
陈红娇很肯定道:“她说过好几次‘小军’。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她口气,她应该喜欢这人。”
易飞说:“别的人呢?你有没有看到谁来找她?”
陈红娇皱起眉,“这我就答不上来了。我们这种地方,一天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就算有人来找过她,我也不知道。”
易飞在“金喜会馆”里转了转,又去员工宿舍看了一眼。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监控记录早已删除,曹芝丫见过什么人,最后出现在哪里,已经无从查起。
但曹芝丫的失踪当真与梁小军的死有关吗?
进一步说,和尹甄的死,以及现在贺炀的失踪有关?
曹芝丫在为心爱的人复仇?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有这个能力吗?
易飞回到车上,闭着双眼思考。
他并非歧视女性和底层劳动者,但从客观上来说,布下那么一个复仇大局的人不可能普通。曹芝丫就算是整个“金喜会馆”最聪明的服务员,也不一定做得到。
可是曹芝丫失踪的时间又那么赶巧,失踪前的举止和平常有异,尤其是工作走神和半夜叹息这两点。
她也许知道梁小军遇害了。
但她是从什么途径知道?
周愿等技术队员捕获的痕迹中,梁小军只是告诉曹芝丫自己要去赚大钱,并没有说具体是做什么事。虽然有一种可能是,梁小军说了,而技术队员们尚未捕捉到。
但这种可能其实微乎其微。梁小军的个性不至于让他将实情告诉曹芝丫。更重要的是,周杉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曹芝丫是怎么知道梁小军遭遇不测?
“有人告诉她。”明恕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揣在警裤的口袋里。
易飞按着太阳穴,“但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拉她加入?还是别的可能?等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复仇者就另有其人,问题是曹芝丫是目前我们唯一半锁定的人。”
“拉曹芝丫加入……”明恕快速思考,眼神忽然一变,“利用曹芝丫,将曹芝丫当做烟雾弹!”
易飞说:“他预料到警方将来会想到复仇这条线来,所以丢掷一个线索来误导警方?”
明恕立即翻开笔记本,一边写画一边说:“一个无故失踪的人,最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曹芝丫与梁小军关系不一般,而曹芝丫失踪了,警方必然认为,曹芝丫可能为梁小军复仇。这样,曹芝丫就成了一枚挡箭牌。只要我们不找到曹芝丫,那人就能继续躲藏在这枚挡箭牌之后。”
易飞说:“那曹芝丫岂不是很可能已经遇害了?只有死人才会长久地‘失踪’。”
明恕撂下笔,半晌道:“你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曹芝丫是目前我们唯一半锁定的人。如果曹芝丫只是挡箭牌,那‘第三方’早在贺炀的第四场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当一种可能被否定,许多新的可能便随之催生,思路交错,案情变得更加复杂。
易飞不免感到头痛,“但如果‘第三方’早就出现,尹甄和贺炀的交集又在哪里?”
明恕半眯着眼,“江希阳和岳书庆这两个人,我可能不该将他们暂放。”
冬邺市,重案组审讯室。
周杉神情惊讶,愣了半分钟没出声。
让他惊讶的有两件事,一是这回坐在他面前的是萧遇安——他没有想到,萧遇安会亲自来审问他;二是萧遇安刚才问的问题:贺炀是否参与过尹甄策划的屠杀游戏。
“这……这不可能。”周杉摇头,“贺先生没有参加过。”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萧遇安说:“在屠杀游戏这一方面,尹甄算是贺炀的前辈,既然贺炀邀请过她来当观众,她难道不能在更早的时候,邀请贺炀当观众?”
周杉蹙眉,“可是……”
萧遇安说:“可是什么?可是你竟然不知道?”
周杉茫然地舔了下唇角,“如果真有这种事,贺先生一定会告诉我。”
“然后带上你,你们一起去观看?”萧遇安说:“但如果尹甄只邀请了贺炀呢?”*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周杉眼皮撑得极开。
“贺炀主导的那六场虐杀,你全部参与其中,是因为贺炀需要你。”萧遇安说:“但观赏他人主导的屠杀,你在场不在场,对贺炀来说或许没有太大分别?”
周杉脸上浮现出委屈与不信,甚至还有愤怒。
萧遇安说:“贺炀的行踪,你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清楚,是吗?”
周杉缓慢地点头,低声道:“我……我只是他的秘书。”
明恕在审讯室外等着萧遇安,门一开启,就赶了上去,“萧局。”
萧遇安抬了抬手,“先去食堂。”
饭点马上就过了,好菜好肉全都没剩下,明恕只得麻烦厨师炒两碗蛋炒饭。
“也许我们应该将重点放在尹甄身上。”萧遇安说:“我做个假设——在贺炀的第四场游戏之前,尹甄策划了一场游戏,并邀请包括贺炀在内的多名观众。那么这场游戏的受害者就非常关键。”
明恕说:“游戏全都是在国外进行,E国是他们的‘主场’,现在尹甄死了,她很可能在去年前往丝凤县之前,就将视讯等证据全部处理掉了。贺炀还有个秘书,尹甄连……”
说到这里,明恕突然顿住。
“尹甄连助手都没有吗?”萧遇安摇头,“她一个人无法完成这种事,只是她的助手不像周杉那样时刻跟随着贺炀罢了。”
明恕反应很快,“这个人不在国内。尹甄在国内‘干干净净’,她将自己邪恶的一面‘养’在E国?”
“E国说不定存在她的团队。”萧遇安说,“还有一点,现在不管是洛城警方,还须城警方,都没有发现相关视讯。但站在尹甄的角度,她不可能将视讯彻底毁掉。那些都是她的‘财富’和‘骄傲’,她不会毁掉自己的‘作品’。”
“线索就在E国……”明恕眼中明亮,“我去一趟E国。”
蛋炒饭出锅了,萧遇安将两碗一起端来。
厨师很贴心,还热了一大钵莲藕排骨汤。
“还有一件事。”萧遇安说:“你们全国跑的这几天,我重新看了下赖修良的案子。他出事前后,贺炀正好就在冬邺市。我们之前也讨论过,赖修良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虫子?”
明恕饿得厉害,用大勺子喝着汤。
“当时梁队还没有把周杉带回来,现在加上周杉复述的话,我更认为,赖修良也被当做了虫子。”萧遇安说:“而且是‘第三方’刻意制作的虫子。”
明恕放下勺子,“‘最近我发现了更有趣的游戏’。赖修良是‘第三方’献给贺炀的礼物,或者说诱饵?”
萧遇安点头,“这能够解释赖修良一案里的许多分裂感,也能够解释赖修良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被带走。”
明恕细细回想一番——赖修良死在自家小区外的鹅卵石滩上,凶器是惹出整个小区贫富矛盾的铁门架,这样的死状最初让警方认为凶手仇富,蓄意报复住在南区的富有业主。但调查下来,这种可能被排除,新的思路是凶手是曾经被赖修良羞辱的员工,为了隐藏自己,而刻意营造出仇富的假象。但构建那样一个现场,难度高,暴露的可能也不小,逻辑上的分裂感出现。并且经过排查,有动机的人纷纷被排除了作案可能。
这案子就这么悬着了。
明恕说:“如果真是如此,那赖修良死得就太冤了。”
萧遇安说:“所有被当做虫子杀害的受害者,哪一个不冤?”
明恕叹了口气,“这倒是。”
“我认为不止赖修良。”萧遇安又道:“贺炀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