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还没回来,路梵进来看到武思洋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应该是感冒了,刚拆了药盒,听见动静回头看了路梵一眼,这一次没像以前一样立马转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路梵神情懒洋洋的,“怎么了?”
武思洋摇摇头,移开了视线,过了片刻又移回来,“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啊?”
在路梵回答前,他自己又补充道:“我不是说这个怎么了,我就是……毕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我就是想问还那么年轻吧,对,是这个意思,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路梵耸肩摇头,“没有,就他一个。”
“我不是就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男人而已。”路梵这大概是头一回跟武思洋这么正常的说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神奇。
武思洋收回视线,“哦,”他找到暖瓶倒水,水太热了,他需要晾一会儿,他盯着水杯忽然又说,“一辈子还那么长,虽然都想谈一段一辈子到白头的恋爱,但有时候又总会觉得多可惜,还没见过更多的人,怎么确定这就是对的呢?”
路梵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他看着戚尘给他整理过后的整洁桌面,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他习惯的位置上,熟悉得好像他根本没有换过地方,“那也分人,我遇到他之前不确定,遇到他之后我至少可以肯定,以后我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更好了。”
路梵说完不再说话,找了洗漱用品,开启小宿舍的门,转头就想找公共水房的时候想起来,这是新宿舍了,大宿舍里就有洗漱间,还可以洗浴,他回头又拿了沐浴露和毛巾,决定冲个澡。
中间戚尘过来了一趟,给他桌上放了一杯热好的牛奶。
宿舍不让用大功率的电器,牛奶是放在开水里烫好的再倒进杯子里,还结合路梵的口味,放了一些糖,路梵洗完澡出来,温度刚刚好,他端起杯子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那一丝醇香的味道,浑身骨头都像沐浴在牛奶里。
睡之前,戚尘给他发信息,说夜里要降温,叮嘱他盖好被子。
路梵给他回了个表情,放下手机,双手在胸`前合十,没有什么事比这更确定了。
寒冬已至,这届大一新生也将迎来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这时候校区搬迁已基本结束,为了合理利用教室资源,考试总共进行二十天。
期末考试之前,是体育课等副课的结业考试。
别的课都还好,体育课……
大学第一学期第一次考试,男女生专案分开,男生一千米、引体向上二十个,女生是八百米和仰卧起坐四十个。
路梵本来觉得自己的引体向上可能会有点问题。
事实证明,他两个考试都有点问题。
体育老师提前一周说的考试内容,让大家提前准备好。
路梵现在没什么机会锻炼也是真的,就体育课上跑跑步打打篮球,到了这时候才觉得自己……emmmm他不想说。
晚上在操场和戚尘做引体向上,戚尘一口气做了十个,路梵刚摸到那冰凉的单杠,手掌就一阵发麻,还不等身体提上去呢,手就使不上力气直接松掉,他甩了两下手,“也太凉了吧?”他皱着眉头。
戚尘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套给他。
路梵戴着手套,十分艰难地做了五个,他感觉自己肚皮上的肉都在颤唞着。
下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么难的吗?”他做不动了,最后是在戚尘的注视下又练了一会儿,说什么也不动了。
一回宿舍就发现好多男生都在哀嚎,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能做二十个不下来的人,目前为止都是个位数。
这什么概念?!
C大的男生才不承认是他们太弱了,是……这体育考试太变态了点。
其实这在重点大学里一点也不奇怪,大家都把学习看的重要,反而忽略了体能。
最后两节体育课,先考引体向上。
路梵瞟了一眼在旁边坐仰卧起坐的女生,一分钟内做四十个,好多都拿了满分。
路梵:“……”有点羡慕。
男生这边引体向上的成绩太难看了,老师都不要说时间限制了,就说上去后不要掉下来能拉够二十个,就这……啧啧,体育老师写成绩的笔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路梵位置靠后,一直有点担心一会儿也丢人,幸好前面的成绩都太差了,体育老师忍不下去了,“十五个,不能更少了。”
路梵松了一口气。
最后说这个一千米的事情,路梵跑完之后,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他把手搭在戚尘的肩膀上,大口呼吸着,腰腹处酸疼的不行,伸出手按着,腰有点直不起来,他拍拍戚尘,“你……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害我总感觉跟不上……就……不及格了……”他看着戚尘,震惊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喘?”
戚尘扶着他走到一边,“你想听我喘的话,我可以……”
路梵不想搭理他了。
考试月来临。
路梵他们专业的考试得考半个月,一周平均五门考试。
考完试他和戚尘就收拾东西去了文朗镇,看了天气预报,过几天又有大雪,怕被困在那里。
一下飞机就感受到那不能忽视的寒冷,路梵瑟缩了下脖子,把围巾拉高了一点,他回头找戚尘,看他在和人打电话。
收了电话戚尘走上前来,露出他右耳朵上新换的和路梵同款的耳钉,路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那耳钉小巧的一枚,颜色深,显得戚尘的耳朵格外的剔透,戚尘被风一吹,偏了下头,“车子已经到了,在停车场,我们现在过去。”
这次路梵有了驾照,他们打算自己开车去。
停车场里有人等着他们,给他们送钥匙。
车里的空调也给提前开着了,路梵一上去感受到那股暖气,肩膀跟着动了动。
这次回来,路梵是打算把他妈的墓也给迁回去,以后也方便姥爷他们拜祭。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进了镇子里,路梵先开到街角找那家花店,开过去发现门是关着的,从外面看好像是没有营业,路梵把车停好,和戚尘下去看了眼,确实是今天关门了,店主在里面玻璃上贴了章A4纸手写的通知。
说家里有事,暂时关门,有事请打电话,号码是XXXXX。
“镇上应该还有别的花店,我们再去转一转,”路梵说着,和戚尘重新上车。
有倒是有的,还有一家花店,规模比这家小得多,不光没有向日葵,品种缺的很多。
路梵从里面走出来,“这个镇子整体都挺好,人少安静,就是不太方便。”
戚尘点头,“之前那家花店你姥爷不是认识吗,要不要问问他?”
路梵立马掏出手机给常卜寅打了过去,“姥爷,你常去的那家花店今天没开门。”
“我打个电话问问,可能是天太冷了,”常卜寅说完,挂了电话。
路梵和戚尘在马路牙子上站了会儿,转头看着镇子上炊烟袅袅的人家,外面走动的人真的很少,只远远地能听见一些小孩子的笑闹声。
路梵点了支烟,然后蹲在地上抽,吐了一个完整的烟圈出来,“来都来了,我们要不要顺便看看那小孩?”
“去吧,我也有这个想法,”戚尘站在路梵的侧边,风蹭着他的衣服吹过,再擦过路梵的头发,力道就温柔了许多。
常卜寅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路梵烟没抽完,直接递给了戚尘。
没几句就挂了,戚尘把手机还给他,“姥爷说店主现在过去,给我们开门。”
路梵站起身来,把烟蒂扔在地上,碰到之前堆积的雪,发出“滋啦”的声音,路梵又用脚碾了两下,“那就走吧。”$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店主一看就是随便披了件外套就来了,脚上还踩着棉拖鞋都嫌麻烦没换。
“还是向日葵吧,”店主说,“你姥爷前一阵子给我提了,我才专门进的,他走了以后这里就没人买向日葵了,这里就这么多了,你看够吗?”
路梵扫了一眼,“够,全都给我包起来吧。”
先去墓地管理那里办完了手续,在这个地方,路梵是最后一次来了。
站在母亲墓前,想起最初那次来的时候。
一年多过去了,他早已和先前判若两人,又或者说,他又变回了本来的样子,母亲把他培养长大的最初的样子。
路梵说了很多,又感觉好像什么都没说,忽然叹了口气,“我其实挺想再给她弹首曲子的,仔细一算,快五年了。”
“倒也不是不行啊,”戚尘掏出手机,扒拉了两下,翻开一个视讯,“不能现场弹奏,给阿姨回忆一下也可以吧?”
路梵探着脑袋凑了过来,“什么视讯啊?”
一看正是自己初中时候上台演奏的视讯录影,戚尘放着,还给他指了下,“看到这个背影了吗?这个是我,这视讯我还找了挺久才找到。”
路梵盯着戚尘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视线往前移,戚尘坐的是第四排,往前第三排,第七个座位,是一个长头发披肩的女人,依然只有一个背影,路梵的瞳孔微缩,眼泪忽地滚落下来,只有一滴,掉在墓碑前,很快也消失不见,好像是天上偶然掉下的一滴水,而不是从他眼中流出。
他把戚尘的手机拿了过来,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声去,蹲下`身子,把手机放在常茹的墓前。
一首曲子,一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路梵来回放了几遍。
事情办完之后,两人去了一趟镇上的派出所,问到了杨冬母子的讯息。
路梵和戚尘打算开车去一趟。
小学生应该放假更早,路梵他们车直接开到了小区里面,停在了门口的位置,他们下车走进去。
按照门牌号找过去,是个挺老的小区。
杨冬妈妈现在在学校做财务,孩子在那里上学,以这个地方的生活水平来说,两个人过得不会太差。
之前路梵还给了他们一些钱。
每栋楼底下都有个信箱,旧是旧的,看起来还是能用的。
他们在楼底下待了一会儿,路梵从包里掏出来一封信投进了信箱里,怕他们不知道,有撕了一张废纸,故意塞进去露出一条边来。
戚尘侧头看着他。
“他都给我写信了,总要回的,不然小孩子会哭吧,”路梵解释道,“我最烦小孩子哭了。”
里面还有一些钱,他写了是给杨冬的压岁钱。
两个人并不打算真的见到这对母子,往回走的时候,路梵说再等一下,“这个点快吃饭了,从这里能看到他家的客厅。”
戚尘陪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小区有用来晨练的装置,装置倒是很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路梵挑了个干净的位置,他坐下来后看着这个有点像骑车的器具不知道叫怎么叫,前面有两个手握的地方,他握住了之后,直觉应该是手臂一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