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痴痴地站在铁栅栏的大门内冲着路过的人笑。
贺安翼每回跑出去玩,经过那里的时候,都递给傻子一根棒棒糖,用童真的语气可怜他道,“别咬手指了,哥哥说手指脏,小孩子应该咬棒棒糖。”
然而傻子接过了棒棒糖,只呆呆地看着他,却不拆开包装吃里头的糖。
隔天贺安翼又经过别墅前的外门时,再次看到了那个傻子,他继续握着栅栏的杆子站在门内,依旧咬着自己的手指,贺安翼照旧给了他一根自己不爱吃的棒棒糖。
他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偏偏贺知以为他爱吃,因为他不知道从外面的谁口中得知,小孩子都爱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
所以贺知给他买了一整大箱过来,贺安翼不敢丢掉大佬给的东西。正愁怎么处理它呢,这次看见了傻子,顿时就有了神不知鬼不觉消耗棒棒糖的主意。
所以贺安翼每天出去玩经过那的时候,都会递给他一根自己特意带出来的棒棒糖。
这一天傻子突然被放出来了,一群熊孩子正围着他丢石头。傻子人高马大的,却只知道咬着手指笑,任凭那些孩子将他砸得遍体鳞伤。
路过的贺安翼看不过去,挥着小胖拳头一个一个揍过去,将熊孩子们尽数赶跑了。
傻子扭头看着他,嘴里嚷嚷道,“棒、棒棒糖~”
“你又不吃。”贺安翼拿出裤兜里捂热乎的棒棒糖递了过去,傻子高兴地接过,笑得分外满足。
他一身伤的回来,自然又遭到了养父贺贤的一顿训斥。
贺贤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的眼睛盯着他看,把贺安翼实打实吓了一跳。
到了晚上,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那个心思不正的保姆拿着一坨发臭的膏体将他抓住,说是治跌打乌青的,伸手过来就要往他身上涂。
贺安翼跑了,躲进了房间,被关在外头的保姆气得在走廊上破口大骂,门外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很多,却没有人为他说上一句话。
因为贺知这段时间去了国外,保镖们也先后接到贺应雄的命令全部赶了过去,所以贺贤的动作才敢越来越大。
而那个对贺贤惟命是从的园丁大叔每天半夜都会架一个梯子,从后花园爬上他的阳台,静静悄悄地给花除草浇水。
隔着玻璃门和窗帘,外头电闪雷鸣,只有一个躬着背的人影在忙活。
贺安翼心说什么时间不好,偏偏挑现在。
他心里害怕,便假装睡着,蒙着头,偷偷掀起被子一角往外头看着,窗帘外映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直挺挺地站在阳台中央,盯着他的床看。
贺安翼几乎吓得心脏停拍。
到第二天,他就被园丁大叔无缘无故地抓起来抽打,拿得是细藤条抽,身上都是红印子,然后保姆给他放了一桶绿油油的洗澡水,让他坐进去泡着。
贺安翼努力反抗着,终于从一个仆人的口袋中偷到了一个旧式手机,躲在被窝里边哭着给养兄去了一通电话。
“哥,你快回来吧!”小小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连话都说不全。
贺知在电话里安慰了他一宿,到了早上才疲惫地睡了过去。
然后贺知就回来了,带来了他那些让人十分有安全感的保镖。
贺安翼非常腻着他,除了吃饭上厕所,就连睡觉也要跟贺知睡在一个床铺上。
老宅周围的孩子们很怪,很熊,也很残忍,经常围着傻子欺负他,贺安翼一粗线,他们就哄笑着散开。
嘴里还唱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童谣——
乖娃娃,洗白白,待剥皮。
怪娃娃,戴面具,等新衣~
来年是个新娃娃!!!
贺安翼打了个哆嗦,晚上睡觉时,就听到了卧室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跑动声,硬币的滚动声,还有小孩子稚嫩的笑声。
他大着胆子想出去看看,但是门被关上了,根本拽不开,他又只好躲进被子里,拿出贺知刚买给他不久的新手机,打给了睡得正香的贺知。
贺知接到电话赶来,安慰他走廊里并没有什么孩子,让他好好睡觉。
贺安翼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放人离开。
于是贺知只好穿着衣服躺在他旁边陪小贺安说话。
那一整晚,贺安翼都再没有听到什么诡异的声响。
第144章 宝贝(五)
到了白天, 贺安翼睁眼, 贺知已经不在他身边。他知道贺知现在正学习逐步接手家族里的产业, 日程排得密密实实,基本三天两头都见不着人影。
贺安翼无聊之下只好去找隔壁别墅的傻子玩耍。他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跑到了傻子家, 果真在栅栏那看到了抓着铁杆子嘿嘿嘿冲他笑的傻大个。
贺安翼拢起手, 刻意压低声音作出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模样朝他轻喊道:“喂——你出来啊——我们一起玩~”
傻子含着大拇指歪了歪头作不解状, 日光下,他的眼睛显得又黑又亮, 就像浅水里浸着的两颗黑葡萄。
贺安翼心想:这可不像是一双小傻子的眼睛。
绿豆豆接腔:这是纯洁到极点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睛,比如婴孩。
贺安翼抿了抿嘴, 点头:可不是嘛。
他俩这边暗地里叽咕着, 那头傻子凭借矫健的身手已经从栏杆那翻了出来, 口吃地叫着贺安翼的名字:“安、安。”
贺安翼仰头看向逆着光的傻子, “我有棒棒糖,你要吃吗?”
傻子使劲点头。
贺安翼像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奸笑道, “那你陪我出去玩!”他宁愿带着傻子偷偷摸摸在外面疯玩一天, 也不愿呆在那个低气压的老宅, 成天地对着贺贤那张布满厌恶情绪的黑脸。
傻子继续点头。
贺安翼把棒棒糖塞进他手里, 刚要拉着傻大个走起,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停在后面的黑色面包车吓了一跳, 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地从车上下来,捉住傻大个的四肢就往车上抬。
贺安翼也被一双蒲扇大的手蒙住眼睛抱了起来,刚想挣扎,身后就传来了姜门浑厚的嗓音:“小少爷, 是我。”
贺安翼瞬间安静了下来,姜门也就放开了蒙住他眼睛的手,等视野重新恢复,那辆面包车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他们要把傻子带去哪?”
姜门笑道,“一个好地方。”
贺安翼顿时不高兴起来,“那以后不就没人陪我玩了?”
姜门摇头,“少爷会陪你玩的。”
贺安翼瞪他:“哥哥哪有时间天天陪我,而且哥哥不好玩,我要傻子陪我玩!”
姜门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蹲下来捉住贺安翼的两条小胳膊道,“这话千万不能在少爷面前说,他会生气。”
贺安翼扭头,大声道,“我还生气呢!”
姜门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少爷是喜欢你的。”
贺安翼却捂住眼睛,作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哭得小胸膛一鼓一鼓地直打嗝。
姜门陪着他蹲了会儿,等贺安翼哭累了,便把人抱起来,带回了老宅。
趁着没人的时候,贺安翼悄悄问绿豆豆,‘你说贺知把小傻子送走,是因为吃醋了吗?’
绿豆豆瞪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贺安翼叹气。
到了晚上贺知回来,贺安翼又迅速换了副嘴脸,手脚并用地爬到大佬的腿上,找了个姿势坐好乖巧等投喂。
贺知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脸蛋,低头问道,“今天安安乖嘛?”-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网-_-!提-_-!供-_-!线-_-!上-_-!阅-_-!读-_-!
贺安翼用力点头,奉承道,“很乖哦,一天都在想哥哥呢~”
贺知轻笑,伸手给他剥了一个鸡蛋。
贺安翼用小手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姜门在一旁看着,他的眼神闪了又闪,对上贺知看过来的视线时,却觉那双眼睛像淬了阴毒一般蜇人。
晚餐在安静如鸡的氛围下用完,贺知轻轻拍了拍贺安翼的屁股,让姜门带着他下去洗洗睡。
日子继续相安无事地过了下去。
贺知一直以来都很宠很宠他,几乎纵容了一切他的大小过错。甚至到了学龄,贺大佬还安排他去了学校,每天专车接受,日子过得就跟电视里的富家小少爷一样。
但身处恐怖世界,危险总会如期而至,那是五年后的一个雨夜。
贺安翼放学归来,迎面就撞上了许久不见的贺贤,老爷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叫厨娘做了一桌的好菜,笑眯眯地让贺安翼上了桌。(注:这位平常都是一个人吃,他不喜欢跟自己的孩子一起用餐。)
贺安翼略有些受宠若惊,心里的警惕却没放下。
贺贤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小孩子要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贺安翼点了点头,在贺贤低头夹菜的瞬间,把牛奶尽数倒进自己的空间。
贺贤抬头的时候,看到空了的牛奶杯,略有些吃惊,他的眼神闪了闪,又若无其事的夹菜。
贺安翼晃了晃脑袋,故作困乏地打了个打哈欠,嘟囔一句睡了,就趴桌上去了。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椅子挪动的声响,谢贤站了起来,正朝他这边走来。
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贺安翼的双手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擒住,整个人都给悬空吊了起来,那个园丁大叔高大得跟个铁塔一样,抓着他就跟拎小鸡仔一样。
贺安翼被带进了地下室,放到了一张手术床上,他的四肢被特殊材质的弹性带固定住了。
地下室的四周全是各种形状的锋利手术刀,和奇形怪状的医疗器械。
地下室的门被敲响,谢贤说了一声进来,一群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都是些小有名气的外科手术医生。
“多小的孩子啊。”
贺贤挂着一张伪善的脸,叹息道,“这是一个勇敢而伟大的孩子,他愿意在死前把自己的身体器官捐赠给需要它的人。”
很显然,谢贤伪造了一份医疗报告和器官捐献同意书,报告上的贺安翼身患不治之症,活不长久了,并且同意捐献自己的面板给贺童。
这些医生都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也没多想,因为贺贤带着他们常常会接收一些在正规医院不敢接收的案例,以此赚些外快。
这时候假装睡着的贺安翼立马睁开双眼,扯开嗓子大叫道,“他骗人的,我很健康!!他想拿走我的面板,给他的孩子,这个自私伪善的恶魔刚刚还用一杯加了料的牛奶想要让我昏睡!”
刚换好手术服的医生们顿时面面相觑。
贺贤的脸色很难看,显然他的计划中并没有贺安翼在手术还没开始的时候就醒来这一项。
“你不能这么做,贺医生。”
“我们不能去触犯作为一个医生的道德底线,这样做是犯法的!”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的,其他医生也都摘下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