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累地捂住额头,“为什么啊……”
李彧说,“小晔,你真的好好看。”
我眯了眯眼,原来你只是觊觎我美丽的皮囊。
李彧察觉到我的不友善,立马补充,“我承认一开始只是对你有好感,忍不住想撩你,但后来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整个人我都喜欢。和你说话总是充满惊喜,我每天一睁眼就期待着去学校见你。”
我靠,原来李彧这么会说。我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虽然我是实至名归。
李彧见我态度松动,便再接再厉,直接拉着我的手按上他胸口,“我是认真的,你感受一下,我心跳是不是很快?”
我的掌心下,是李彧温热紧实的肌肉,急促有力的心跳从贴合的地方传来,“咚、咚、咚”一声声地撞击着,连同我的心跳频率也随之加快。
李彧专注地看着我,“我喜欢你,你能感受到吗?”
我要疯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有一瞬间我差点脱口而出“那我们试试”。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理智回笼后我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种悬崖勒马、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要轻易地接受一个人,许光晔,世界上最难收回的就是真心。
我手指一缩别开头,“你先让我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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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想一想”,意思就是各自冷静一下,先不要来扰乱我的思维。
但李彧那个憨批完全不懂!
他每天都给我发信息,
“想好了吗?”
“想得怎么样了?”
“我会对你很好的。”
“这边的建议是考虑一下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卖保险。
我到后面干脆就不回他。
虽然李彧是我的心动选手,但我还没有做好要和谁在一起的心理准备,况且喜欢李彧的人太多了,谁知道他对我的热情会持续多久。
如果我的冷淡能让李彧退回朋友的距离,那样最好。友情的保质期普遍高于爱情,我希望能和他友谊长存!
这种冷处理一直维持到了高二开学,假期后半段李彧就没再给我发讯息了。想想也是,他这么受欢迎的人,没必要拿热脸贴我的冷屁股。
开学第一天,我刚进教室就被刘元给抓住。这孙子火急火燎,“快快快,作业!我就抄个选择题!”
草了,什么叫“就抄个选择题”,假期作业有一半都是选择题!
我无奈地把作业递给他,“怎么报答你爷爷?”
刘元笔下生风,头也不抬,“我一定在爷爷膝下尽孝,让爷爷安享晚年。”
我一拳捶在他天灵盖上,“你怎么不直接说送终!”
刘元揉着脑袋“嘿嘿”直笑,我理都不想理他。
我正收着课桌,余光里忽然晃过一个身影。我下意识地抬头,就和斜前方的李彧对上了眼。
我俩同时一怔,他正想说些什么,我便飞快地垂下眼。
李彧的身影顿了顿,接着调转方向从另一头回了座位。
…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我总觉得李彧想找我说话,但我实在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万一他又对我发起心跳攻击,我缴械投降了该怎么办?
可能是心神有些恍惚,大课间下楼跑操的时候我没注意,被人挤了一下直接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还好只是五级楼梯,旁边的同学稍稍拦了我一把,我这才没磕得个头破血流,只是膝盖破了皮,手腕撑地的时候拐了一下。
我属于痛感神经特别发达的体质,伤得虽不算重,但我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刘元跟在我后面,吓得直接两步跳下楼梯来搀我,“卧槽,晔子你没事吧?”
我泪汪汪地攀着扶手站起来,“痛死爸爸了……”
蒋思益刚好从楼上下来,看到我也是惊呆了,他把我拎到一边,“许光晔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和班主任请个假,然后回来和刘元一起扶你去医务室。”
我摆摆手,“没事,刘元扶我过去就行了。”
蒋思益很严肃地说,“不行!你腿都瘸了,手也扭了,必须两个人扶你,万一你还有哪儿错位了呢?不能乱蹦乱跳的。”
他说完就转头奔去了操场,刘元说,“蒋班长说得对,你别不当回事,还好只是五级台阶,要是从最上面摔下来……”他说着眉头拧成了一团,脸上浮出痛色,“噫…太可怕了!”
我,“……”
其实真的不严重啊,我的眼泪是不受控制的!
在这儿等了会儿,蒋思益还没回来。刘元忽然小声问我,“你和彧哥吵架了?”
我心底猛地一跳,“没有啊,怎么了?”
刘元用一副洞悉的表情看我,“我俩谁跟谁啊,你和我装?开学这么久了,你们一句话也没说过,彧哥每天都在偷瞄你,你理都不理他,绝对发生了什么!”
我默然无言,他又拿胳膊捅了捅我,“你跟我说说呗,看你神情恍惚的,都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到底是什么事?”
我内心挣扎了一下……这件事实在让我憋得太难受了,刘元是我最好的朋友,找他商量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我支支吾吾地开口,“是有点事……”
刘元鼓励地看着我,我小声试探,“就,你是怎么看同性恋的啊……”
刘元搀着我的手轻微地颤了颤,他的目光移向地面,“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
我说,“我没有歧视性向的意思,就是……我从没考虑过男生和男生在一起的可能。”
刘元默了两秒,道,“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了,男生和男生虽然不多见,但也是合理的。”
“我知道,但我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刘元呼吸一滞,“你喜欢上李彧了?”
这句话一下刺激到我,我反应激烈,“没有!”对上刘元一言难尽的目光,我讪讪道,“是他说他喜欢我,但我觉得,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所以你就刻意疏远他?”
“我哪儿有疏远,我只不过是给各自一点冷却的时间。”
刘元“呵呵”了一声,“这还不叫疏远,你们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吗,你连话都不跟他说。”
我低下头,心虚地抠手手。
“晔子……”刘元忽然叫了我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艰涩,“所以,如果跟你表白被拒绝,就连朋友也做不成是吗?”
我本来想说“不是”,但想到李彧的现状,只能诚实地回答,“很难。”
刘元就没再说话了。
唉……这个没用的同桌,我让他给我出主意,结果他比我还沉默。
好在蒋思益这时候过来了,打破了这份沉寂,他和刘元一左一右地搀着我往医务室去。
我问,“班长,你不用领跑操了吗?”
蒋思益说,“没事,李彧帮我代了。”
草,怎么又是李彧。李彧李彧李彧,哪儿都能听到李彧。
我在医务室上了点药,校医说我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刘元和蒋思益这才松了口气,蒋思益调侃我道,
“我那时候看你泪汪汪的,还以为伤筋动骨了呢,可把我吓得……我跟班主任说,许光晔从楼梯上滚下来,痛得两眼都泛泪光了,她也被吓到了。”
蒋思益说完哈哈大笑,我把脸埋在胸口……呜呜呜,丢人!-思-兔-网-
大课间已经结束,我们准备回教室去,刘元那个傻逼怕碰到我擦药的手,就一手拉着我胳膊一手夹着我的腰,像个跳梦幻华尔兹的。
蒋思益在旁边笑到打鸣,我乌鸡鲅鱼,正要骂刘元,医务室的门就被“哗啦”一声拉开。
我回过头,李彧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胸膛微微起伏着,气都没喘匀。他的目光在我腰上定格了片刻,就移向我受伤的手,接着大步朝我走来。
我莫名心虚,一下抽回被刘元拉着的手。
李彧停在我跟前一米远,抿着嘴目光沉沉地把我看着。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就连不明情况的蒋思益也察觉到不对,收敛了笑容没有开口。
李彧忽然神色一松,长长地拨出一口气,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
之后想想,我的心防大概就是在这一瞬间轰然倾塌的。
隔了这么久,李彧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不是“为什么不理我”,也不是顺势而上的“我以后会保护好你”。
只是一句心有余悸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带了点淡淡的嗔怪,还有细心收敛过的心疼,长时间冷战的霜刃钩棱都在这一句相隔甚久的喟叹中冰雪消融。
在那之后,我终于不再躲着李彧,我虽然还不能把心交给他,却也在有关未来的构想中加入了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
我对李彧说,“那你先追我一阵子吧,我没准备好这么快答应你,但我可以保证,在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李彧得了我的许诺,高兴得就像我们已经交往了一样,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自信。
但李彧真的好几把会撩,我承认他的自信有迹可循。
比如这傻逼时不时地在球场上朝我飞吻,每个节日都大张旗鼓地往我课桌上堆礼物,毫不掩饰地跟所有打趣的人大方承认,“我就是喜欢许光晔。”
最后连学校贴吧都闹得沸沸扬扬,全校都知道“球场男神”李彧在追许光晔了。
我有一次手贱去贴吧上搜了一下,居然还有做赌局的,赌我和李彧会不会在一起。
我下意识就想投一个“会”,然后赚他个盆满钵盈。紧接着灵台一激——不对!我怎么就预设自己会和李彧在一起了?
-
李彧就这么满城风雨地追了我一年多,直到高三的成年典礼。
李彧作为体育生的代表上台发言,他开头还讲得冠冕堂皇,壮志凌云,台下的领导听得频频点头,目露赞赏。最后要结束了,李彧却突然丢了讲稿——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第一个压在我们肩上的一个词,就是‘责任’!责任意味着我们要脱离父母的翼蔽,为将来拼搏,也为自己爱的人拼搏。”
李彧说到这里,台下突然发出一阵哄闹,周围不少人纷纷转头看我,刘元瞥了我一眼,“彧哥在cue你呢。”
我脸上一阵烧,只求李彧就此打住,不要深入。
然而李彧并不能听到我的内心祈祷,语调再次拔高,“我,李彧!在此带头立下雄心壮志——我会努力学习,艰苦奋斗,成为一个能让许光晔安心依靠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嗷嗷嗷靠靠靠!!!李彧!李彧!!!”
李彧话音一落,整片操场都沸腾了!就连教学楼里的高一高二学生也跑出教室,趴在围栏上往下望。
校领导哭笑不得,李彧实在太乱来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