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住。他突然回过头,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他深深一躬,朗声道,“是我负殿下情意。此去或无相见日,唯愿殿下食好眠安,儿孙满堂,瑜泉下亦无憾矣。”
话音落下,叶澄再无留恋,转身离去。
季呈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叶澄和亲朋告别,看着他抱起自己的幼弟,跟随兵卒离开,再没有转过头看自己。
009被这两个虚伪的男人搞得有点想吐,并且颇为惊奇:【上一世他还只是私底下糊弄叶端瑜,现在竟然大庭广众下发誓不娶,就不怕到时候出尔反尔,被人群嘲?】
毕竟他俩都知道,季呈佑还是很想娶老婆,生儿子,到时候谋算一下皇储之位的。
叶澄换了个姿势,让三岁的幼弟在自己怀里坐得更舒服一些:【吹牛又不要钱。你别忘了,昱王的亲娘还在后宫当太后呢。她肯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央求皇帝为昱王赐婚。当初这门婚事是先帝定的,才没人说闲话。现在的皇帝若不给昱王指婚,或者给昱王赐个男子,马上兄弟阋墙的谣言就会满天飞。皇命母命一起压下来,“被迫”娶妻是早晚的事。】
【况且,】叶澄似笑非笑,【他肯定以为叶端瑜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人都死了,他守上个一两年再娶妻,众人只会同情他,谁还会苛责当初的誓言呢?】
【但是你今天也太浮夸了,前两天还在皇帝那告人家黑状,今天又依依惜别了,你让皇帝怎么想。】
叶澄笑得狡黠:【皇帝怎么想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等皇帝查出季呈佑和春闱案的关系,再联络一下他今日的“情深义重”,皇帝会怎么想他?】
009不断地感慨着这两人的无耻和狡猾,余光却留意着城门外,官道边上那个不起眼的小茶摊。
茶摊很简陋,就是一顶棚子,几张桌椅。但可能因为位置的原因,生意还不错,桌椅都坐满了。角落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位僧人,都身穿灰色僧袍,头戴草帽,正在慢悠悠喝茶。
它遗憾地想:竟然还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喝茶?难道因为叶澄破了相,这次不一见钟情了?
……
一壶清茶喝了快一个时辰,眼看着老板娘都不乐意了,凌厉的眼风频频刮过来,自家徒弟还在那里发怔。惠和大师无奈起身:“走了。”
人都走没影了,还看什么?
季芳泽站起身,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见两人离开,老板娘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桌上的茶壶茶碗收走,招呼新的客人落座。
就一壶最便宜的茶,还喝这么久!这不是耽误人赚钱吗?!
嫌弃他们穷酸的老板娘完全想不到,这两个看着贫寒的游僧,一个是护国寺的高僧,一个是当今的皇长子。
皇后当年怀孕的时候,因为一些事伤了身子,季芳泽出生后,一直身体不好,好几次濒危。当时的帝后想尽了办法,最后求到了护国寺的惠和大师这里。
惠和大师救了季芳泽好几次,最后告诉帝后,若想季芳泽健康长寿,要季芳泽跟着他去做几年游僧。虽然舍不得,但看着季芳泽一天比一天康健起来,帝后也咬咬牙答应了。
惠和大师不准季芳泽带下人和盘缠,就算帝后派来保护季芳泽的暗卫,也只许悄悄跟着,不到危急关头,不许在季芳泽面前现身。
赶路,化缘,采药,治病,讲经。
这些年下来,两师徒相伴走过大江南北,感情极深。
一天的赶路,到了夜间,只在山间发现了一座破庙。
惠和大师坐在庙里的蒲团上,看着在一边生火的徒弟。平常虽然话少,偶尔还说两句,今天倒好,直接成了个锯嘴的葫芦,魂不守舍,真够没出息的。惠和大师无奈道:“行了啊,谁还没有点过去呢。”
季芳泽一怔,皱起眉:“师父说什么?”
“没说什么。”会和大师看上去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像往常在寺中那么严肃端庄,“就是想起来今天在城门外见的那一家人。他们也是要去虎啸关吧,和我们同路。那位年轻的施主脸上包得那么严密,伤应该很重。流放的路上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换药。”
季芳泽抿了抿嘴,表情冷漠,没有说话。
惠和大师自顾自道:“现在天气又热,伤口处理不好,万一溃烂,严重的话只怕会伤及性命。”
季芳泽打了个激灵,严肃道:“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我们明天稍微加快点脚程,过去看看吧。”
※※※※※※※※※※※※※※※※※※※※
嘴上:
季呈佑:“我终身不娶!”
叶澄:“我终身不嫁!”
心里:
季呈佑【我他妈到底娶哪个大家闺秀才能不遭猜忌?!】
叶澄:【芳啊!你听我解释!】
谢谢来关心我,还有给我投雷的小天使。不管 再出啥坑爹政策,我还是会把这本书修完的。
因为这次修书,是我没写好,给大家带来不便。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再让大家多掏一次章节钱啦。所以原来的第二个世界,我会在专栏开个不入v的新坑,把它们挪到那里去,等我写完新的第二个世界,会把那个世界也给大家写完。
第44章
一行人在山间赶路。眼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去, 满天的星斗又渐渐浮上来, 他们的脚步仍然未停, 因为同行的两位游僧告诉他们,前面再过不远, 有一座荒庙。
如今虽是夏季,夜间不怕受冻,但山间多豺狼蛇虫, 与其睡在荒郊野外,自然还是待在庙中比较安全。
叶澄他们是在出发后的第三天, 中午树下歇凉的时候,遇到这两位僧人的。
其中年迈的那位, 主动提出要给叶澄看看脸上的伤。刚开始官差不同意, 呵斥他们离开。毕竟是押送犯人, 他们也怕出什么意外。但后来老和尚拿出他的度牒,官差就诚惶诚恐地同意了。
这两位僧人并不一直和他们同行。因为叶家人什么都不需要做, 在官差的看管下,除了必要的休息, 其他时间都在赶路。但僧人们却不同,他们临到城镇要化缘, 走到山间要采药,遇到病人要治病, 路过寺庙要拜佛。总之, 按理说叶家人的脚程应该比僧人快很多。但过上三两天, 到了叶澄该换药的时候, 他们总是能在路上相遇。
这两个僧人明明看上去很蹊跷,但老和尚表明身份之后,官差就再没有怀疑过什么,反而很是尊重敬畏。看来护国寺惠和大师的名头在底层群众中很好用啊。叶澄都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想要好名声的话,现在弃武从僧还来不来得及?
叶家的小儿子才三岁,虽说走路已经稳当,却不可能跟得上大人的脚步,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由叶家人轮流抱着,现在已经趴在叶母的怀里睡着了。
一日日的赶路,到了夜间,正是最疲惫的时候,何况山路难走,月光又昏暗。叶澄注意到叶母的脚步有点蹒跚,不小心踩到一截树枝,差点崴到脚。
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伸出手:“我来抱一会儿吧。”
叶母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方姨娘横挡在叶澄前面,将他和叶母隔开,如常般笑了笑:“还是我替夫人抱着吧。大少爷戴着脚镣,揹着那么多行李已经很辛苦了。”
叶澄和其他叶家人不同,他因为是刺配充军,脚上戴了一副脚镣,走起路来确实不大方便。▲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但叶澄知道,叶家人并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让他抱孩子的。
自从有一次山间遇险,他捡起地上的树枝,三下五除二赶走了狼。叶家人对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了,惶然无措,又带着些防备。
毕竟这几个官差不清楚,叶端瑜的爹娘还不清楚吗?叶端瑜完全是个菜脚书生,这辈子没跟人打过架,什么时候有了驱虎逐狼的本事?
叶澄也很无奈。他本来想的是,反正战事还有三年,只要他入了伍,以后建功立业,崭露头角,就算是亲人朋友觉得他和过去不同,也完全可以推说是在伍中练出的身手,改变了性情。唯一比较难搞的是,流放的路上可能会不太平,希望他能顺利糊弄过去这一路。
然而流放路上就是这么不太平。狼都快咬到脚面上了,总不能真的让它们把人叼走。只能出手。也就惹来了叶家人的疑心。
不过叶澄对此也接受良好。他本就不是叶端瑜,别人倒罢了,叶端瑜至亲的家人,能看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叶端瑜性格和叶澄相差甚远,叶澄也懒得一路时时刻刻地伪装了。
叶家人很好,严肃端正的父亲,慈爱温柔的母亲,两个弟弟都乖巧懂事,就连那位姨娘,也是叶母情同姐妹的丫鬟,一心向着叶家。他们前些日子都对叶澄很好。但叶澄知道,那都是给叶端瑜的爱。他和叶家人不过是银货两讫的关系,目的只是保住叶家人的命,没必要太真情实感。
他也不怕叶家人说出去。而且显然,叶家人摸不准具体情况,没打算轻举妄动。至少官差就没发现什么不对,还以为叶家人是心疼叶澄受罪。
叶澄平常也很识趣,自动离两个孩子远一点,但这次却坚持道:“孩子给我。夜里看不清路,姨娘不顾忌自己,把孩子摔了怎么办?”
方姨娘没有料到这次他态度强硬,笑容僵了僵,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叶夫人。叶夫人没说话。最后反而是叶父出声道:“给瑜儿抱吧。”
叶母抬起头,看着叶父。
叶父和她对视,严肃道:“我相信瑜儿能抱好。”
叶母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孩子给了叶澄。
这一番动静,叶端璐模模糊糊醒了,见到叶澄咧嘴笑了笑,软软的胳膊搂住叶澄的脖子:“大哥。”
叶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叶端璐更舒服一点:“睡吧。”
直至月上中天,看到路边荒败的庙宇,众人方松了一口气。
叶澄抱着叶端璐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将庙中前人留下的草席蒲团都拖出来,拍了拍灰。见有地方坐,叶澄才将孩子递给方姨娘。
接过叶端璐的那一刻,方姨娘整个人都像松懈下来了一样。
叶澄假装没看见,只是笑了笑:“我出去打些水来。”
看管他们的官差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对他们并不刻薄欺压,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甚至还偶有照顾。这些天相处下来,叶澄出手赶走了狼,还经常能打到野味,三人几乎和叶澄算是朋友了。叶澄偶尔单独出去,他们也不管,既放心叶澄的安全,也不怕他跑了。
叶澄走在山间,脚步轻快。他有野外生存经验,还有系统作弊器,很快就发现了一条小河。
他坐在河边,将腰间的水壶灌满,却不急着回去,想着要不要冲个凉。他还没决定好,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原来是游僧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