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能,本能!你也是男人,你他妈早上起来有反应的时候是对空气有想法吗?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是祁骁那种型的,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更不用担心我会骚扰你,你不觉得自己太、太自作多情了吗!”
任燚一口气吼完,整个心室都在发颤,他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在瞬间被抽空了。即便是这样将了宫应弦一军,心中也没有任何得胜的喜悦,他只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他甚至不明白这样强行狡辩,是为了那早已不可能维系的“友情”,还是在宫应弦面前所剩无多的尊严。
究竟是图什么呢?他还抱有什么希望呢?如果他最后的底线只是宫应弦不要讨厌他,那么这番话说完,这道底线恐怕也被击溃了。
宫应弦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目光愈发冰冷,神情更是狠戾不已,他轻声道:“好,很好,是我自作多情。”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自作多情四个字,只觉一字一把刀,捅进他心里。
任燚倒吸一口气,懊悔不已:“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只是要确认一下,确认你对我没有不该有的念头。”宫应弦满目寒芒,“毕竟,你曾经也嘴上说着跟我是朋友,背地里却瞒了我那么多。”
任燚握紧了拳头,哑声道:“那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放心了。”宫应弦不怒反笑,那笑容令任燚汗毛倒竖。
“可以放开我了吧。”任燚低声道,“邱队长应该快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宫应弦却没有松手,他微微躬身,平视着任燚:“我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那件事,大部分人都说很舒服。”
任燚听懂了:“我以为你很排斥……”
“我为什么要排斥性,性是繁衍的手段,跟吃饭睡觉一样是动物本能,性也是研究犯罪心理时不可或缺的一环。我排斥的是人。”
任燚现在听不懂了,他不知道宫应弦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
“鉴于……”宫应弦凝视着任燚的眼睛,从眼神到口吻都透着冷酷,“你刚好有一个不让我排斥的身体,我想试试。”
任燚双目圆瞪,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
宫应弦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怎么,你不是也幻想过吗。”宫应弦冷笑,“你以为撒谎不需要付出代价吗,这是你欠我的。”
任燚颤声道:“你、你想……”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我是个男人,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任燚的心被揪痛了。
如果早几个月前,宫应弦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或许会很高兴,但现在不行了,真正喜欢一个人,唯有心意相通才是最终的信仰。但宫应弦不会喜欢他。
宫应弦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是他的错吗?他想起邱言说过的话,是不是他利用朋友的身份给了宫应弦错误的引导?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宫应弦双目发红,任燚在他的视线里模糊了又清楚,清楚了又模糊,反反复复,令他头痛欲裂。
他早已经被激怒、被刺伤,但他掩藏了起来,他太想得到了,只要能拥有任燚,无论是什么,无论是多少,他都要,哪怕明明白白说“不喜欢”他的任燚,他还是疯狂地想要。
任燚点点头:“好。”他扯动嘴角,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这有什么问题,我让你……试。”
宫应弦面无表情地说:“你有男朋友的时候也可以跟别人暧昧不清,对你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问题。”
任燚嗤笑一声,已经无力辩解:“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宫应弦松开了任燚。
任燚抹了一把脸,转身开门走了。
宫应弦在门前僵立了许久,突然抡起拳头,重击向门板。
厚重的实木门上留下了一个深深凹洞,木屑将宫应弦的手刮出了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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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邱言到时,已经很晚。
三人齐聚在那间放满证物的书房时,每个人都戴上了一张平静的面具。
邱言与任燚平静的打招呼,任燚与宫应弦平静的对视,尽管发现宫应弦手上缠着纱布,也忍住了习惯性的关心。
好像一切都很平静,谁又能窥见谁的暗流汹涌。
第93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宫应弦不仅把当年所有的影像证据都做了修复,甚至根据设计图、照片和记忆,搭建了一个房屋的透视模型。
而任燚也带来了他从消防队找来的所有资料。
邱言围着桌上的模型转了一圈:“跟我记忆中差不多,还原的很好。”
宫应弦低着头,静静凝视着这栋三层别墅的模型,没有说话。
任燚隔着那张桌子,看着宫应弦,脑子里还回荡着俩人不久之前的对话。
他现在已经比刚才冷静了一些,可越是冷静,便越是伤心。每每他燃起一丝希望,认为俩人至少可以重修友谊的时候,宫应弦总会用言语和行动告诉他,妄想。
他无法想象,那晚之后,宫应弦眼里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的宫应弦,真像一个十来岁的懵懂少年,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开始对成人的秘密产生兴趣,想要探索又局促不前,而他刚好是一个合适的探索的物件,不排斥,不泄密,不担责。
是的,他幻想过,幻想过无数次跟宫应弦的亲密接触,但没有哪一种会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的,这让他……
“任队长,任队长?”
任燚猛然惊醒,茫然地看着正在唤他的邱言:“不好意思,我可能……”
“困了吗?”
宫应弦若有所思地看着任燚,任燚却回避了他的目光。
邱言看了看俩人,心中不免无奈。
“还好。”任燚走到一边,掩饰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没事,我们开始吧。”
邱言首先说起时间线:“应弦看到面具人的时间大约是2点左右,他起夜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个戴鸟面具的人在院子里活动,他感到害怕,就躲进了被子里。应弦的母亲报火警的时间是2点36分,报警内容你们都听过了,没有指明有外人纵火,也没有任何言辞指向自己的丈夫纵火。第一个消防中队到达的时间是2点44分,进入救援的时间是2点48分,差3分钟3点的时候,应弦被救出,3点38分,火被扑灭。”
短短一段时间线的描述,概括了一家四口人最后的时光,在恐惧和痛苦中挣扎的最后时光。
宫应弦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面上是冰封的表情。为了追寻真相,这些内容他早已经熟悉了千万遍,包括母亲绝望的求救声。他已经麻木了,麻木的背后,是遍体鳞伤下失灵的痛觉神经。
邱言看着任燚继续说道:“当时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消防中队,是鸿武区第五中队,应弦告诉我,那个第一个进入火场救出他的消防员,是第五中队队长,也就是你的父亲。”◇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任燚点点头:“第五中队就是凤凰中队的前身,后来经过组织架构的调整,新增了好几个中队,重新规划了辖区,宫家的原址,现在已经不属于凤凰中队辖区。”
“这样的巧合……”邱言顿了顿,面上浮现一丝难懂的情绪。
“怎么?”
“没什么,只是太巧了。”邱言道,“你们之间,真的有缘分吧。”
换做以前,任燚会调侃几句,但现在他只是敷衍一笑。
宫应弦接过话头:“这个模型是等比例复原的。别墅一共有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地下是车库和储藏间,一层没有客房,全是功能区,二楼南侧这间是我父母的主卧,这两间是客房和书房。”他用镭射笔依次指着他提及的每一个区域,“我和我姐住在三楼,南侧并排的这两间。凶手将助燃剂洒在一楼和二楼,火先从一楼开始烧,迅速往上蔓延,由于火把下楼的路完全封堵,且我和我姐姐在楼上,所以我父母一定会上楼。等他们上楼找到我们,我们全家人都被困在了三楼,每个窗户都有防盗网。”
任燚叹了一声。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装防盗网,直到最近十来年,因为防盗网阻碍逃生的悲剧越来越多,防盗网才逐渐都安装了逃生门。
“最后,我们躲进了我房间的浴室。”宫应弦的声音愈发深沉,“我对这一段记忆很模糊,在心理医生引导我回忆的时候,我的意识也非常抗拒,那个面具人反而相对清楚一些。”
任燚道:“你当时跟警察说了什么?有提到面具人吗?”
宫应弦摇头:“事发之后,我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不肯开口说话,在国内的治疗不顺利,我爷爷便送我去了美国,等我能想起一些的时候,早就结案好几年了。”
“所以,你没有向警察提供任何证词。”
“即便有,一个六岁小孩的证词在法庭上也是无效的。”邱言道,“最终会判定为畏罪自杀,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人纵火。”
任燚围着模型转了一圈,然后拿起资料仔细对比,并将一根标签插在了客厅的沙发旁:“按照报告显示,这里是起火点,但是厨房煤气罐爆炸,也留下了很明显的燃爆和深度燃烧的痕迹。”
邱言指了指一旁的焦黑物体:“这是当时沙发的一段残骸,上面有酒精痕迹。”
“沙发当时确定是摆在这里吗?靠窗这里?”
“对。”
“如果沙发是起火点,助燃剂顺着沙发一路撒到房门、厨房、楼梯口、楼梯,火势在一楼扩散并且上楼……”任燚思索着,“可行是可行,但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他继续翻找着照片。
“你看这张。”宫应弦将一张现场照片递给他,“这么大的火,窗帘却没有受到太大损伤,正常吗?”
“窗帘虽然是高度可燃物,但是跟助燃剂相比,肯定是后者更吸引火。”任燚皱起眉,“不过,就算火势是顺着助燃剂蔓延的,窗帘靠沙发这么近,按理说也该烧没了,只烧了一半……”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风。”
“风?”邱言道,“你是说,风向?”
“对,风向在火灾中太重要了,能完全控制火的蔓延方向,假设,有风往窗帘的反方向吸引火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窗帘能幸存下一半,那么这个风的方向就是……”任燚检视着别墅的模型,“东面,厨房窗户?”
邱言惊道:“凶手打开了厨房窗户?当时是深秋,不会有人忘了关窗户的。”
宫应弦找出厨房的照片,爆炸过后,损坏严重,仅剩下木框的窗户确实是开启的,但无法判断是人为的还是爆炸冲击波造成的。
“有一个问题。”任燚深深蹙眉,“我可以理解凶手为什么要把火往厨房引,因为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