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扇门看来看去，然后小手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方知之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如此颓败过，仿佛一夕苍老。
他其实是知道的。
他知道方氏遭遇了比之前更加严重的危机，他也知道方照海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回天乏力。
但他不想知道。
“知……之……知之……”方照海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
方知之就这么没有表情地看着男人艰难地坐起来，期间经历了一次次失败。
“知之。”方照海抚着胸口，粗粗地喘了口气。
方知之抿了抿唇，猛地把脸别向一边，眼眶竟然没有出息地感觉到一阵酸涩。
“是你叫人去网上放出秦方两家联姻的真相么？”
“你以为拉秦氏下水就可以威胁对方伸出援手，挽救你那个宝贝儿子做的愚蠢决定？”方知之松了松握紧的拳头，深呼吸一口，“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方照海跌摸滚打这么多年，方知之这么寥寥数语完全足够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方林玉在网上曝出了秦方两家关系，借着方知之和秦深在圈中的地位掀起舆论。秦家不会放任自己被方氏牵连，念着方知之他们说不定会再扶一把方家。
方照海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窗外。
细碎的阳光映在玻璃上折射出耀眼的色彩，寒冬已过，春日将近。
“方林玉犯的错，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他要整个方氏陪葬，那也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默许。”
“知之，是爸爸的错。”
……
“你说什么。”方知之停住，愣愣地看着自己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绝不低头的父亲。
方照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是我的纵容毁了林玉，也是我的冷漠害了你的一生。”
方知之好像听到了个笑话，他往边上的沙发一坐。金色的阳光披洒在人的肩头，整个侧脸被衬得透明苍白。
“我这辈子很好，你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方知之现在和方照海说话忍不住带刺，他很难受。
不光是被无故泼脏水带进最不想管的乱七八糟里，也不仅仅是记忆里骄傲的父亲竟然这么轻易地老去、认错；是少年时无处倾泻的委屈终于得以爆发，更是曾经最为渴求的亲人回了头他却再难以期待。
而最最令人难受的，是直到此刻方知之才发现，他竟然一直在等父亲的道歉。
所以他的内心深处，从未放下过。
“是我将对你母亲的不满加在了你的身上，这对你不公平。”
“你没资格对我母亲不满。”
方照海一顿：“是，我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方知之不想再谈论这些陈年旧事，他也不想听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会让林玉停手。我和他们母子交代过了，继承权最后还是交给你。”
方知之闻言笑了笑，他掸去膝盖上微不可见的灰尘，站了起来：“方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我真不知你把它交给我是过于看得起我，还是对我依然有所不满。”
方照海想解释，方知之伸手拦住了他。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父亲，淡淡道：“我不会接受方氏的，所以不要留给我。”
父亲最终还是错过了儿子的期待。即便亲情再为奇妙，让方知之痛苦至此又难免牵挂，但有些事终此一生他也会选择原谅。
方知之关上了门，低头正好与门外蹲在地上逗孩子的秦深四目相对。
“说完了？”
“嗯。”
方知之走过去牵起秦绒绒走在前面。秦深跟在身后，两人没有说话。
秦绒绒抱着他的伞伞，看爸爸们都不说话有点怕。他戳了戳方知之的脸，奶呼呼说：“爹地不开心，绒绒亲亲哒。”
秦绒绒两只小手放在方知之脸上，撅起嘴巴给了一个绝世巨甜大亲亲：“爹地么么哒，开心心。”
方知之愣住，继而轻笑一声：“绒绒真甜，爹地也亲亲你。”
季林和贺颜都早早地等在了外面，就怕他们今天的私人行程被曝光然后出不去，目前看来情况还好。
贺颜刷了刷平板，神色严肃：“两边团队正在准备公关方案。那边目前的建议是首先澄清照片绯闻，然后你俩秀恩爱带一波节奏稳住，之后我们马上给你们接一个综艺巩固。”
秦深抱着快睡着的秦绒绒轻轻晃动，他笑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张开手指强势地分开方知之紧握在膝盖上的拳头，两人五指相扣。
“不用秀恩爱，也不用接什么综艺打乱知之后面的工作安排，你们等我。”
？？？
闻言在场几个人都是齐刷刷看向秦深，偏偏当事人非要卖关子。
老板发话暂时先别管了，工作室也没办法，只是联络了陈冬冬让他做个澄清宣告。然后网上就这么继续闹了好几天，到最后几乎所有粉丝、路人都以为他俩打算冷处理这段爆料了。
网路上天翻地覆的，一群人哭天抢地，而方知之和秦深这几天也不好过。他们家陷入了一个绝世困境。
秦绒绒生病的时候，方知之答应等他好了就给做各种鱼吃。当时只是顺口一哄，谁知道秦绒绒竟然还记得。当然啦，就是吃个鱼多大点事。
秦深给秦绒绒买了一条肥肥的石斑鱼，方知之打算给他清蒸后打成糊糊。石斑鱼到家第一天秦戎戎不想吃，方知之就找了个盆给养着。
然后，故事就开始神展开了。
“喂美美辣！”
秦绒绒手里抱着一个小碗，里面是满满的鱼食。他在家里滴溜溜跑了一圈到处找人，最后在秦深的工作间找到了爸爸们。
“拔拔，美美饿了！”
方知之刚好坐在秦深的腿上，两人一个啵还没打完就被儿子推门跑了进来，方知之下意识就站了起来。秦深抹了一把脸，心情微妙。
秦绒绒蹦蹦跳跳地跑到方知之边上牵起他的手，扬起圆圆脸：“爹地爹地，走嘛。”
方知之扶了扶额，被儿子带着往客厅走去。
“美美又长大辣。”
秦美美是秦绒绒给那条石斑鱼取的名字，他一开始又被鱼丑哭了，非要给对方起个好听的名字。方知之盯着徜徉在豪华鱼缸里的那条巨肥鱼，又回想起了它刚被买回来时候的身形。
往事不堪回首。
“多吃点，胖胖哒。”秦绒绒一边吧唧吧唧，一边手里一把料就撒了下去。
“绒绒啊，你看美美是不是可以吃了？”
秦绒绒一呆，扭头看向跟过来的秦深立马两眼水汪汪：“拔拔你怎么可以吃美美？！”
方知之掐了一把秦深，让他别每天没事儿逗儿子。
秦深上前一步把老婆搂怀里，亲了亲：“下周有空吗？”
“怎么？”
“请你来听我的演唱会。”
方知之一愣，他挣开秦深的怀抱：“这么快的吗？”
秦深刮了刮他鼻尖：“没错，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快。”
秦深的演唱会他当然想去，可他下周马上要出发拍那个东北话的戏，就想着在开学前搞完手上的通告。他伸手抱住秦深，蹭了蹭对方的脸：“抱歉啊，我可能没空去了。”
“有工作？”
“是的。”
“不能改？”
方知之退开，歉意地眨了眨眼，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笑容：“听不到第一场，我可以赶后面的。天王的巡回演唱会总不能只有一场吧。”
秦深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不可能只开一场，但是最重要的那场只开一次呀。
“什么时候有空？”
“不清楚，具体要进了组才知道。”
网上那些事他俩至今还没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秦深算着至关重要的演唱会如果挪后是否可以，但转念一想最近看到的那些抹黑方知之的言论，他还是叹了口气决定按照计划执行。
三天后，天王在微博发出了一张面向全世界的邀请函。
“请你来听我的演唱会。”☉思☉兔☉网☉
“第一场：秘密。”
第59章 结局
方知之已经出发到剧组第八天了，期间又是吊威亚又是淋雨的, 整个人累得不想说话。
开启微博开屏就是秦深的演唱会广告。
自打那天他发了预告以后, 天王就开启了包年使用者模式。
头条是他, 首页是他, 推送还是他。
刚巧进了一条微信讯息, 方知之点开。
秦深：想你。
方知之勾了勾唇角，动动手很快回了一条过去。
知之：秦先生做什么呢？
秦深：[图片]
方知之看着图愣住，他切到锁屏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到第一场演唱会了吗？
秦深：真的赶不过来？
知之：这么想我来啊[表情]难道有惊喜？
秦深：你猜。
方知之笑着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小助理拎着个热水瓶跑了过来。
“方哥下一场到你了。”小李拨出口热气立马变成一道白, “冻死了。”
人话没说话呼啸的北风就刮了过来, 方知之打了个哆嗦拉紧军大衣忽然问道：“我记得今天的戏份不多吧。”
“对，估计吃饭前就能搞定。”
这个戏方知之要说东北话，拍摄背景也是在东北某犄角旮旯乡村, 是个改开剧。他演的是村支书, 下场戏是要去给全村父老乡亲开动员大会。
方知之瞅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水流湍急的河, 河上架了几根木头绑起来做成的简易桥，看上去有点惨也有点危险。吹口气搓搓双手，他翻了翻剧本开始酝酿情绪。
“知之啊, 一会儿过河的时候你自己当心点。”导演走过来拍了拍方知之的肩膀。
方知之点点头, 放下剧本脱了衣服就上场了。
几个演员配合都挺好的，现场各个组的工作人员也给力,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知之——”
“方哥——”
方知之在马上上岸的时候脚底一打滑整个人往河里栽去。全场人都被吓到了，小助理手里的杯子一扔拔腿就冲了过去。
因为刚下过雨, 木头上有没有干的泥，走上去滑不溜丢。方知之刚踩上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但之后沉浸在表演中他一时就忘了关注脚下。直到最后句台词说完刚做了个表情，方知之一个趔趄。
“没事吧？！”
方知之这场戏的搭档是个大高个，他比方知之早一步上了岸，危险横生的时候他特别迅速地转身拽住了方知之的袖子。
方知之一只脚在河里，裤腿冰冰凉，另一只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弯曲在桥上。他两只手抓住搭档，小心翼翼地动自己在水里的腿。
他们这会儿是在冬天拍夏天的戏，所以穿的都很少。方知之摔倒的时候四肢都蹭到了，胳膊火辣辣疼就算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