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虽然有些遭人烦,不过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脑子有病,每天扔垃圾都要把垃圾袋拿回房间。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这是个口袋,代表了很多意义,我又问他是什么意义,他说意义就是意义,而且有很多个。
我所在的这家霍德尔疯人院据说是个家族企业,存在时间至少经过两代人了,一共收容了103个病人,隔几天就会有人出院,也会有人进来,进进出出的,总数却一直保持在103个。
这些病人们被按照病情的严重程度不同,分布在A,B两个诊疗区域,我所在的A区是精神病症状较轻的一个区,基本在这里的病人都只是像我这样有些轻微的不正常的。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叶昭,因为这家伙特能打,武力值极高,攻击力很强,发作起来四五个强壮的男护工加一起都很难制服他。
不过据说他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安静,所以院长霍德尔决定把他跟我安排在一个病房,每天上下午的例行劳动我俩也是同样的专案。
说起院长,这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四十出头,长相儒雅,身上有种老派英国绅士的味道,他总是很亲切很温和,彬彬有礼地对待每一个病人和医护人员,但我总觉得他眼神很冷,仿佛里面蛰伏了一头野兽,而我们就是他的捕食物件,很矛盾不是吗?
我曾对卡尔医生说起过这个感受,可是他说我太累了,然后给了我两粒氯丙嗪,去你妈/的氯丙嗪,我趁他不注意丢他的保温杯里了。
——这狗杂种居然在保温杯里放威士忌还加了冰块,别以为没人知道他上班的时候酗酒,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他是个医生。
霍德尔疯人院除了院长霍德尔外还有五十多个医生加护工,医生其实不多,只有七八个,其他的都是护工,这些人大都分布在B区,有时候还能看到他们在那幢高高的三层尖顶塔楼附近来来回回地巡逻。
B区从来都要求不能被靠近,据说那里关的是真正的杀人犯们,因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于是被送到疯人院来接受治疗。
我虽然很好奇,但到底不敢随便打破这个规定,毕竟精神病被精神病弄死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自从叶昭告诉我必须七天之内离开这儿以后,我就开始筹划具体的方法了,首先能想到的当然是证明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然而这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跟让阮小水把口袋扔了一样难。
第一天上午,我叫上叶昭,阮小水跟在后面,找到我的主治医生卡尔。
我说:“卡尔,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卡尔见我们进来有些慌张,我敢打赌他刚刚一定又在偷偷喝酒了:“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过来三个人?”
我说:“这不重要。”
卡尔:“不,这很重要。”
随后卡尔拉了一下呼叫铃,我认识那根该死的红线,它会叫来一帮施瓦辛格一样的壮汉护工。
时间很紧迫,我只好赶紧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他们俩也好了,我们想申请提前出院。
卡尔并不理会我,拿小梳子理了理络腮胡,对着小圆镜左照右照,好一会才对门口刚过来的护工甲说:“去食堂拿一碗土豆过来。”
我顿时脸色大变,感觉腿脚都软了,但是为了能顺利离开,我还是决定暂时忍耐。
很快,护工甲拿了满满一碗椒盐小土豆过来——这是餐厅准备中午供应的菜色之一,按往日的习惯,只要菜里有土豆,我都会把它们拨拉到叶昭碗里——疯人院不许病人浪费粮食。
我努力把视线保持在那些土豆上面,尽管它们看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只刚出生不久的肥硕的黄金鼠,我甚至还能听到吱吱吱的稚嫩的叫声。
护工甲端着大碗一步步朝我逼近,我忍不住后退一步,叶昭和阮小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把目光移到卡尔那狗杂种的脸上,后者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被他这种主宰者的姿态激怒了,眼一闭心一横,拿起一颗煎得有些过头的土豆塞到嘴里。
我能感觉到“黄金鼠”在我嘴里挣扎跳动,我能感觉到牙齿触及皮肉的柔韧感,我能感觉到滚烫的热血在舌尖绽开,我能感觉到它的小爪子拼命在我喉咙里抓挠。
然后我吐了,吐得一塌糊涂,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愤怒地抢过那碗土豆一把将它扣到卡尔那颗毛发旺盛的脑袋上,然后对着这颗大型毛鸡蛋一顿拳打脚踢。
“乔治,乔治!”
卡尔比我矮小得多,抱着脑袋拼命喊护工甲的名字,护工甲立刻上前帮忙,结果被叶昭拦住了,阮小水看看叶昭又看看乔治,最后决定跟我一起揍卡尔,顿时不大的办公室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殴打声。
“哦,上帝!”
“可怜的卡尔快要被这几个魔鬼打死了!”
动静太大,很快路过的几个医护人员加入了拯救卡尔的行动中,我被两个大个子护工一左一右夹着往二楼的病房拖,身后阮小水跟只小鸡崽似的被一个将近两米的黑人护工提在手上,两只脚还一蹬一蹬地不住踢打。
只剩下叶昭还在跟五个男护工缠斗,护工甲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瘫坐在旁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我的妈,一打五,这还了得!
眼看叶昭被欺负,我心里那个急啊,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时也没多想,一口咬在左边那个护工的脖子上,把他疼得嗷一声,手就松开了,另一个护工还没反应过来,我抄起楼梯边的兰花盆栽,当头就给了他一下。
不过我还是没能成功搭救叶昭,那个拎着阮小水的黑人把我拦住了。
他力气大得跟头见了红布的公牛似的,我被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很快我看到鼻青脸肿的卡尔狞笑着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针筒,针尖上还冒着小水珠。
我惊恐地挣扎起来,却被黑人按得死死的,卡尔骂了句下流话,一脚踩在我的背上,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踩出来了。
我恨恨地在他另一只脚的裤腿上啐了一口,那狗杂种就给了我一巴掌,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他抓住我的头发,正想再羞辱一番,黑人护工适时开口道:“医生,霍德尔院长不会想看到您这样做的。”
卡尔悻悻地松开手,我的头一下子砸在坚硬的地砖上,我觉得我一定脑震荡了,随后手臂上传来刺痛,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第46章 飞越疯人院(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二层的病房里, 浑身僵硬得仿佛一百年没有移动过一样, 四肢和躯干被束缚带死死压在床铺上,头顶刺眼的白炽灯让我忍不住眯起眼,好一会才渐渐适应。
我努力偏了偏头, 看到对面床上同样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室友,叶昭还没醒,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敢肯定那群狗杂种一定给他用了足以放倒一头牛的的镇定剂。
是我害了他,想到这一点我顿时无比沮丧——如果我能克服心理障碍,把那该死的土豆吃下去,说不定我们这会已经离开霍德尔,啤酒炸鸡,逍遥快活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我转了转眼珠,看到阮小水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做贼似的指指门外。
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然后卡尔那跟霍位元人一样嘶哑的嗓音响起了:“哦, 上帝, 这些来自地狱的恶魔就应该让他们从哪儿来滚哪去!霍德尔是给误入歧途的人改过自新的忏悔室,不是随随便便的收容所!”
“卡尔,说什么呢?他们只是病人。”教养良好的温和声音属于院长大人。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网Ψ提Ψ供Ψ线Ψ上Ψ阅Ψ读Ψ
“尊敬的霍德尔先生,看看你可怜的医生,他的一只眼睛快被那个吃不了土豆的黄种人弄瞎了!
他们不仅是恶魔, 还是诈骗犯,我们以前都被那小子温顺的外表欺骗了,可怜的伍德,脖子上被咬了个大洞,差点伤到颈动脉,他一定是来自古老东方的吸血鬼,简直太可怕了,还有查尔斯,脑袋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这样危险的病人应该被送往B区,由几十个护工看守起来。”
卡尔痛哭流涕地向院长诉说着我的恶状,我觉得自己此刻要是能动,必须冲过去再朝他吐口唾沫,这回不是吐裤腿上了,一定要吐脸上!
“卡,卡尔医生,如果您无法再继续替白天治疗的话,我,我愿意成为他的主治医生。”说话的人不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像极了受惊的鼹鼠。
我知道他是谁——李莫东,那个前一刻我还觉得人家适合回乡下买几头小猪养养的华人医生,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违和却无法言明。
李莫东见院长没说话,不由得忐忑起来,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直视卡尔那张姹紫嫣红的肿脸,话语间带上了些许指责的意味:“白天只是受到了惊吓,卡尔医生你明知道他不能吃土豆,你还刺激他,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是他自己说病好了,要出院,我才让乔治拿了碗土豆过来,我又没逼他。”卡尔急得直跳脚。
“精神病的话你也信?!”
李莫东说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好了,白天以往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温顺,而且他身体也不算健壮,B区那边居住环境相对差一些,冒然将他送过去的话恐怕吃不消,既然李医生愿意接手他的话,那么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卡尔也能轻松些。”
霍德尔院长很快敲定了我的去留问题。
“那他要是以后还这样忽然发作起来,攻击别人怎么办?”卡尔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我。
“我愿意一力承担。”李莫东拍拍干瘦的小胸脯替我作保。
“李医生,你恐怕承担不起。”
这位老派绅士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很快拄着手杖离开了,卡尔冷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似乎还想再给我上点眼药。
然后李莫东就推门进来了。
阮小水笑嘻嘻地替他搬了张凳子过来,经过刚刚门外的对话他对这位传闻中容易紧张的李医生很有好感。
“白天,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我手里也有个病人,叫沈阔,他今天一早就找上我说自己已经好了,想提前出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想尽快离开这儿,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因为我也想早点走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李莫东微笑着看向我,语气中充满亲和力和安抚的意味,大概任何精神病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向对方敞开心扉吧,我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丫不适合做医生呢?
明明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你帮我看看叶昭吧,他还没醒,我有些担心。”我没接他的话茬,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