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又是南疆的世子,如果真的成了掌门人,估计南疆王会直接带兵来把红灯门铲平。所以即使宫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下师尊的衣钵,从此后半生就被困在山上,偶尔出个远门,也要被门中的长老念叨大半天。整日里除了练功,就是听后辈汇报各种鸡毛蒜皮的琐事,还要堤防江湖上一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侠士上山找麻烦,这样的生活绝对不是他喜欢的。因此他看着逍遥自在的沈予风,总是想把一些事情推给他去做。
沈予风自然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师兄,我每年回红灯门几次,一住就是小半月,说实话我回家都没这么勤快,你还不满意?”
宫夕讥讽一笑,“无所谓,你且再过几天快活日子,等你以后成了南疆王,事情只会比本座多。”
沈予风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师兄快别说这个。对了,我听说临王殿下前不久到了南疆。怎么,他没来找你吗?”
“没有,”宫夕勾勾嘴角,“不过应该快了。”
谢玄文堂堂天潢贵胄是怎么和宫夕这样的魔教中人勾结在一起,知道答案的人除了他们二人只有顾永捻。沈予风曾经问过她,得到的答案是:“他们的关系我也说不清。不过你可以把你师兄想象成皇宫里不受宠的妃子,困在冷宫不能出去,唯一的指望就一年有那么几天,谢玄文会千里迢迢跑来临幸他。”
一名侍女走上前来,向二人禀告:“门主,沈长老,白公子回来了。”
宫夕点点头,“让他进来。”
白雅带着秋桐从羌州匆匆赶到红灯门,连口水都没来记得喝就来拜见宫夕,“师尊。”他顿了顿,看到沈予风故作严肃地看向自己,又满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师叔。”沈予风明明比自己年龄还小,虽然武功不错,性子却太放荡,白雅和他共事过几次,实在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前辈看。这“师叔”,是能不叫便不叫。
白雅练武的根基只能说一般,但对药理方面极具天赋。很多时候,红灯门能下毒就不会硬碰硬,他们不需要什么侠之大器,光明正大,只要最快地解决问题。宫夕能把百花楼交给白雅打理,证明他非常看中这个弟子。
“最近羌州可太平?”
白雅道:“回师尊,近日羌州并无什么大事。只是如今摄政王不是在找什么绝色美人么,给出的奖励颇为丰厚,惹得众人眼红。不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江湖人士都在拼了命地去找那位美人,有些人甚至想从百花楼买一个小倌送过去碰碰运气。还有……”白雅停住,暗自打量宫夕的脸色。
“还有什么?”
沈予风笑道:“我想白雅是想告诉师兄,谢玄文已经住进了南疆王府,找人之事也是他在住持吧?”
白雅瞪了江予风一眼,“确实是这样。”
“知道了。若无其他事,你先下去休息罢。”
“是,师尊。”
“慢着。”沈予风叫住转身欲走的白雅,“上次我从西域带回来的药,你研究得如何了?”
“你说那传闻可以令男子生子的药?那药的成分很是复杂,有不少我都没有见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白雅狡黠一笑,“除了埋头苦学,我还有另一个法子。”
宫夕随口道:“需要以人试药?上次那些不自量力跑来闹腾的侠士还关在地牢里,你要便拿去。”
“不用了,师尊。我早就开始了这次试验。”
沈予风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人是谁?”
白雅惊讶道:“我没和师叔说么?”
沈予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面色一冷,“是谢礼。”
“谢礼是谁?”
“回师尊,这人是师叔的新宠,师叔不是还把人带回来了吗?”
“哦?”一直心不在焉的宫夕总算认真了起来,他看向沈予风,道:“你又带人回来了?”
短短几句话之间,沈予风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谈笑风生,“怎么,难道我不能带人回来?”
宫夕意味深长道:“没有,本座只是好奇,师弟会带什么人回来。”上次被沈予风带来的美人,宫夕能看出来自己师弟是真的上心了,只可惜……
“一个出众又听话的美人而已。”沈予风回答得满不在乎,“师兄若是感兴趣,我献给师兄也无妨。”
宫夕眉梢微抬,“此话当真?”
“自然,我怎么敢哄师兄呢?”
“那甚好。”宫夕嘴角牵起一点弧度,“我等会就命人去把那位美人接来。本座现在也开始好奇,那西域秘药,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沈予风端起茶盏,淡然一笑,“全听师兄的。”
第16章
谢礼站在池边的座假山后,透过石间的缝隙远远地朝凉亭看去,目光始终落在那抹绯红色的身影上。
来陪他散心的胭脂趁着四周无人,拿出偷来的圆圆小小的桃子,随便擦了擦就放入口中,结果被酸得眉头都拧巴在一起,“啊,酸死人了!”
谢礼转身看她,小姑娘明明五官都酸到变形,却还是囫囵吞枣地把整个桃子都咽了下去。谢礼不解,“这么酸还要吃?”
胭脂一脸认真,“浪费食物是会下地狱的。”
想起不久前在饥荒中丧生的落崖村村名,谢礼心下了然,安慰地摸摸胭脂的头,没想到后者却一扭身躲开,“阿礼哥哥,男女授受不亲!”
谢礼一愣,笑道:“这是谁教你的”
胭脂耳根微微发红,“是师父。她告诉我男人是不可以碰我的,我得躲开。”
想必是沈予风曾经嘱咐过悦明胭脂的特殊情况,悦明才如此教导她。看来红灯门的人也不全是荒/淫之人,以后胭脂留在这里谢礼也无须过于担心。
看着已及自己胸口的少女,谢礼叹道:“我们家胭脂也长大了。”胭脂的未来已有定数,那他自己的呢?他现在所有的心绪都被沈予风占领,很少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一想,只觉得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也不记得原本的身份,失忆后到现在短短几个月,陪伴他最久的就是沈予风,他是他全部的依靠。一开始只是屈服于命运,可他在朝夕相处之间似乎真的喜欢上了沈予风。但沈予风呢?他对自己很好,他对别人也一样,自己和以前陪伴在他身边的美人并无不同。
好不甘心啊。
谢礼没想到自己骨子里原来是这般要强。他再次向凉亭望去,沈予风一行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凉亭内空无一人。
谢礼一阵失落,“胭脂,我们回去罢。”
胭脂挠挠头,不大好意思道:“阿礼哥哥,这时辰我该去找师父了,她最近在教我认字呢。”
谢礼点点头,“去罢。”
“那我晚点再来找你!”胭脂快活道,”给你带甜甜,大大的桃子!“
胭脂离开后,谢礼独自一人往住处走去,不料这红灯门实在太大,其中道路曲折,谢礼绕来绕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陌生的院落之前,从里面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应该是不常见的薰香,伴随着像是小铃铛发出的叮叮当当之声。
谢礼不由地皱起眉头,此味此声竟让他觉得万分熟悉,不受控制地,他朝院子缓缓走去。抬腿跨过门槛,一个身着淡紫色异国服饰,身段妖娆的男子背对着谢礼,褐色的卷发垂在腰间,手腕和脚腕上都带着精致小巧的铃铛,一举一动都会发出悦耳的铃声。
“谁?”听到谢礼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在看到谢礼的瞬间,瞳孔蓦然变大,精致的五官狠狠地抽了一下,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勉强维持住站姿。
桥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王爷?!”
谢礼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困惑道:“你是在叫我?”
这声音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少了几分冷慑,多了几分温和。桥雨心神大动,单膝跪地,看着谢礼白色衣衫的下巴,眼眶湿润,“属下、属下参见王爷!”
“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异国大美人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谢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弯下腰道:“公子快起来罢。”
桥雨抬起眸子,过于深邃的眼睛噙着泪水,带着敬畏和爱慕小心翼翼地看着谢礼,“王爷已经不记得桥雨了吗?”
谢礼摇摇头,“你是谁?”他心下一动,“莫非你认识我?”
桥雨愣愣地看着谢礼。
“你起来说罢。”╩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桥雨默默地站起身,不小心趔趄了下,谢礼伸出手想去搀扶,桥雨却连连后退几步,盯着谢礼僵在半空中的手。
眼前人半天不出声,谢礼犹豫又犹豫,道:“这位公子……”
“谢公子,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谢礼转过身,许久不见的秋桐笑盈盈地朝两人走来,“我还担心你在红灯门不习惯,没想到这么快就交上了朋友。”秋桐看看谢礼,又看看桥雨。
桥雨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秋桐?看来白雅也回来了。”
“嗯,我也公子今天一同到的。你们在聊什么呢?”
桥雨飞快地看了谢礼一眼,淡淡道:“随便聊聊而已。”
“那若没其他的事情,谢公子麻烦先跟我走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比起奇奇怪怪的异国美人,谢礼自然是更亲近早就相熟的秋桐,点头道:“走吧。”
桥雨看着谢礼离去的背影,恍如置身梦中,心底泛起酸涩又柔软的痛苦,夜夜入梦的回忆再次淹没了他。
那时的他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被一群面无表情的陌生人从西域带来中原,献给大楚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那宰相五十岁的高龄,却对漂亮的小男孩情有独钟,相貌独特的异国小男孩尤其对他胃口。桥雨每天都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生不如死。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一大批皇城禁军冲进宰相府,兵荒马乱之中,他被人从柴房里拖出来,扔在院子里。他蜷缩着身子,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
骚乱里他听见一个略低而清冷的声音在说:“这是谁?”
“回王爷,这孩子应该是那奸贼的禁/脔。”
那个声音又道:“抬头。”
不等他反应,一只粗糙地手粗暴地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谢玄礼一身华服,眉目如画,笔直修长地站在他面前。深潭般地眼睛冷淡地扫过他,“你叫什么名字?”
第17章
谢礼和秋桐一起离开桥雨的院子。秋桐好奇道:“你怎么和他这么熟稔?”
谢礼有些心不在焉,“我应该不认识他。”
“应该?”
“他是何许人?”谢礼问。
“他叫桥雨,两年前来到红灯门,除了相貌特殊之外和其他弟子并无不同。不过,他很受门主的信任和宠爱。毕竟即使是在红灯门,西域美人也难得一见。桥雨八面玲珑,头脑聪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