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你实验室的路上。”
“……”
“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我打电话也是想让你来一趟。”
以往每次去他实验室可都是被嫌弃到不行的。江廖音猜到他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原因,握住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季韶现在就在你实验室里。别告诉我你特意找我过去是因为他出了什么事。”
“……”
许松延也没心思跟他计较这没大没小的语气,无奈道,“你先来了再说。”
**
江廖音抵达实验室时,季韶刚刚结束了一轮折腾,正在舱里安静地沉睡。
在那具厚重得像棺材似的营养舱中,他的身体漂浮在淡蓝色的液体里,笼罩些一层幽暗的莹光,每一根发丝都轻盈地舒展。像束枝叶蔓延的花,向死而生,美得仿佛一幕梦境。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仍旧会被惊艳得自觉屏息。
“他这周期内使用的营养液已经超过了身体的最大负荷,我给他替换了麻醉剂,但也只是权宜之计。为了不损伤身体机能,我只敢给他用这一次。”
许松延担忧道,“我担心他撑不下这个周期。”
隔着强化玻璃视窗,江廖音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人,嗯了一声,“需要我做什么就说。”
许松延没有立刻开口。平时做惯了决定,这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他叫江廖音来这里,还没有征求过季韶的意见。接下来要做的决定也是。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能看到这个年轻人忧心忡忡的侧脸,目光专注又执着。让他觉得,或许可以将信任交付。
江廖音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许多种可能,一大波挖肝捐肾的狗血剧情在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这时开口,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决绝,“说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那你听着。”
许松延道,“我想让你进舱。”
“我会给你注射资讯素催导剂。你进去以后,释放资讯素来安抚他。就这样。”
江廖音脑子空白了一秒,“……怎么安?”
“这也要我教你?”
许松延没好气道,“抱他啊!亲他啊!你们年轻人搞物件不都一套一套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助攻们都比我还着急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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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辽!
目测明天晚上很刺激嘿嘿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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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再或者你就直接咬他一口,那样最好。把他标记了以后再活着出来就算你厉害。”
许松延说, “把口水吸一吸。我再问你一遍, 进不进去?”
“……”
江廖音喉结滑动, 没有再像刚才准备要挖肝捐肾时那样回答得干脆果决。
许松延说的“安抚”方式, 对他们两个而言有些敏[gǎn]。
来这里前纪寒景说的神奇操作他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再这么进去咬人, 即使初衷是为季韶的生命安全着想, 也可能引起不好的后果。
或许季韶并不希望别人插手。这时候进去妨碍他, 还会更招他讨厌。
江廖音思忖片刻道, “我想听季韶亲口说,他需要我。”
话音刚落,营养舱突然发出警报声。许松延顺势一抬下巴, “喏。回答你了。”
“……”
时间一到,舱内的液面缓缓下降, 直至全部流空。季韶躺在舱底闭着眼睛,口鼻浮出液面, 艰难地呼吸。
程沛奇拿了通讯器过来, 以问询的眼神看向许松延, 等老师点头后打开了舱内通讯。装置里传来不规律的呼吸声, 像微弱的哭泣。
他瞥了眼江廖音,低声问, “季先生,感觉如何?”
“……”
“能站起来么?我需要您离开营养舱,去隔壁休息。”
“……”
与过去的许多天一样, 他依旧拒绝配合交流。程沛奇关了通讯器,往江廖音眼前一伸,“你试试?”
江廖音没有接,“我还不太确定他是否想要见我。”
程沛奇目光怪异地看着他,差点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傻话”。
“麻醉剂的效果很快就会过去。如果你想看着他受苦,我也没法儿逼你进舱。”
许松延说,“但你应该明白,如果不是真的需要你,我也不会特意把你叫来。”
程沛奇也点了点头,不忍道,“季先生他一直在等你来。”
江廖音依旧没有表态,似乎在等待什么。许松延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透了底,“他是喜欢你的……就算他自己不怎么愿意承认。任谁都看得出来,江廖音,他喜欢你。”
“臭小子,其实你就是想听我说这些吧?”
“听听心里踏实。”
江廖音微露笑意,终于爽快地伸出胳膊,“来吧。”
毫无疑问,他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进舱了。许松延心里翻了个白眼,吩咐道,“小猪,去把催导剂拿来。”
程沛奇也没怀疑过他的决定,过来时就随身带着针剂,直接从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来,交给了许松延。
“袖子往上撸。”
针头刺入面板,将五毫升的药剂推了进去,许松延道,“行了,等二十分钟。带他去灭菌室换衣服。”
后半句是对程沛奇说的。看两人要走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叫住江廖音,“事后要是被追究起来,就说是你自己非要闯进来的。我阻止了,但拦都拦不住那种。”
江廖音:“……”
“互相理解一下。”
许松延真诚道,“季韶生起气来很恐怖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
在准备进入无菌舱时,江廖音和程沛奇打听了不少讯息。
他这个朋友不太爱说话,跟科学交流比跟人多。但刚刚却说了“他一直在等你来”这样的话,江廖音心里很惦记。
“我不太了解季先生的想法,但是可以根据观察结果来进行推论。”
程沛奇指了指他的脑袋,认真道,“在这里,有一部分大脑底部的神经元聚集组织,称为杏仁体。与感觉,情绪和记忆密切相关,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恐惧中枢,掌管恐惧感和不信任感的区域。”
“是我亲手为他做的磁共振检查,结果显示季先生这一片区域有十分活跃的反应——尤其是在睡梦中。与此相匹配的行为是,每次他从质量不佳的睡眠中苏醒,都会问你有没有来实验室。从中能得出他想见你的结论也并不奇怪吧?”
他想……见我?
江廖音愣了好几秒,才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⑥思⑥兔⑥网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近些日子来的自我囚禁简直是在搞笑。
“戒断疗程理论上是不包括处理私人情感问题的。况且季先生没有要求,我就不会越过他的意愿采取行动。”
程沛奇反问,“你呢?最近怎么都没来?”
江廖音哑口无言。
他心里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却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季韶是这么想见他的,表面上看起来却并不愿意接受他的靠近。
程沛奇严肃地思考了一分钟,“或许他是在担心会对你产生依赖心理。”
如果在场的是许松延,就会意识到这些是季韶不愿意让江廖音知道的事。但在程沛奇眼里,江廖音对这个专案的参与度已经很高,是有权利得知一部分事实的,“人工资讯素具有成瘾性,天然资讯素没有这样的风险。所以对季先生而言,吃你比吃药更加安全。尤其在戒断过程中,你是绝佳的代替品。”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同时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们会产生十分亲密的联络。尤其是对季先生而言,短期内会对你的资讯素需求量很大——通俗地讲,就是他会觉得离不开你。”
“这样的状态持续一段时间,对人的情感状态有所影响。因此即使戒断成功,后续两人也有很大的可能难以解开羁绊。他担心的应该是这一点。”
江廖音听完:“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是的。但对于情投意合的人来说才算好事。”
程沛奇耿直道,“鉴于你们两个具有一定的情感基础,我认为这种方法是很值得考虑的。”
“毕竟,虽然现在的戒断方案对别人或许已经算是顶配,对你们两个而言,却有事倍功半的嫌疑。”
“全封闭式的戒断环境本身就会对心理造成压力。季先生最近的情况不太理想,时常表现出渴望从这里逃离的行为倾向。我们采取了几次使用镇定剂强行安抚的措施,导致他对我们的信任感下降。”
“如果你想要帮助他,最好能得到他的信任再采取行动。”
江廖音郑重地问,“以你的专业来判断,会很难吗?”
“很难。”
程沛奇诚实地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得到了。”
**
即使旁观者再怎么提议,真正的情况只有靠自己亲身上阵才能摸索清楚。江廖音做完所有准备,终于满足标准进了舱。
无菌舱内的空气中,甜美的资讯素气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茶香扑面而来,几乎是踏进来的一瞬间,他的心底便开始躁动。
日常活动的小房间里没有人。季韶在隔壁,依旧躺在营养舱里不肯出来。
他听到通讯器里传来似有若无的噪音,却没力气,也不打算回答。他什么事都不愿意想,什么人都不愿意理睬。只一心一意地留恋身体被营养液包裹的感觉,像未出世的胎儿泡在母亲的羊水中,温暖又安全。突然结束甚至觉得浑身燥热,蜷着身子继续躺在舱底不愿动弹。
麻醉的效果正在逐渐褪去,充斥身体和心灵的疼痛和脱力感卷土重来。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撑不下去,但在那之前依旧咬牙噤声,不想这么快就再去哀求怜悯。
江廖音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找他,站在营养舱外,看到季韶背对着双手环抱自己,轻微地颤唞。
营养舱宽敞且深,两沿在他身上投下阴影,令他的身形比以往看到的还要小上一号。
不知为何,江廖音不太敢看到他这个姿势。撞进眼底便让心口生疼。
他朝房间一角的监控器打了个“切断”的手势。这是刚才已经商量过的,红色指示灯很快熄灭,程沛奇按他的意思切断了外界的监视许可权。
都这时候了,他还是不愿意季韶被别人多看一眼。见监控关闭,便抬腿跨进了被他嫌弃长得想是“棺材”的营养舱里。
既然季韶不愿意出去,那也没关系,他进来陪着就是了。
营养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