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说到这里他眼中泛起水光,强忍着咬牙启齿道:“我好恨,我好恨啊!”
“夫人还怀着身孕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都说我们颇有恶名,可我们夫妻一心修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霍长婴在心中叹息一声,“所以,你就要拉无辜百姓下地狱?”
“无辜?!”
黄鼠狼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般,险些跳了起来,霍长婴竟能从它那张尖嘴毛脸上看出嘲讽而愤怒的表情。
“若说旁人无辜也罢,若说那位,”黄鼠狼精哼了声,狠狠呸道:“狗咬狗一嘴毛!”
霍长婴嘴角抽了下,看着愤世嫉俗地将大尾巴甩得呼啦啦作响的黄鼠狼精,不知怎么,他总觉这话……有些奇怪。
想到那个小少年身华贵,心说,或许指明要白色皮毛的正是他家长辈?
“你杀了我吧!”
黄鼠狼忽然梗着脖子,绝望道:“妻儿亡故,我却无能为力,独活世间都是罪孽!”
霍长婴沉默片刻,并不说话,指尖骤然凝结出道道气流,趁着黄鼠狼并未反应过来,手指倏地在带点在光壁之上,缭绕黄鼠狼周身的浓黑妖气带着凄厉的长啸,轰然消散。
黄鼠狼眸中的赤红褪去,可依旧一片绝望。
符咒锁链呼啦啦抽回,黄鼠狼依旧蜷缩在地上,没有反应。
霍长婴在心中叹口气,长袖挥动,结界撤退散:“你走吧。”
结界消散,世间喧嚣便陡然灌了进来,主街上不知是谁家母亲安慰着哭闹的孩童,又是谁家丈夫温柔哄劝着自家闹脾气的妻子。
没人会在意,蜷缩在阴冷的小巷阴影中,有个失去妻儿的小生命。
想着霍长婴心下不忍,安慰道:“今生不可期,或许来世还能相伴,你夫人心善,又有修为在身,想必来生也会托生到好人家。”
黄鼠狼扯了扯唇角,没动。
霍长婴微微摇头,转身便走。
“呔!”
忽的,一声苍老用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棍棒敲在骨头上,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霍长婴愕然回头,看见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黄鼠狼。
路过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举着手中的棍棒站在旁侧,见霍长婴望去,挥了挥手中木棍,道:“那黄皮子刚冲你脖颈就扑了过去,幸亏我眼疾手快。”
霍长婴看着那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的小生命,心头泛起涔涔冷意。
信任一旦破裂,便再也弥补不回了么?
他长袖一挥,忙将那一缕即将飘散的残魂收到袖中。
老乞丐还在气呼呼道:“坏东西,让你害人!”
霍长婴摘下帷帽覆盖在那小尸体上,想找个地儿让它入土为安。
其实他知道,它只是想让自己杀了它。
“娃娃,你怎么不说声谢就走?”
老乞丐叫住霍长婴,有些生气,可目光在触及霍长婴面容时,顿了顿,眸底惊骇一闪而过。
霍长婴眉眼低垂,张了张口,道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微一点头,算是道过了谢。
待到霍长婴走后,老乞丐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眉头皱得死紧,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后,老乞丐像是想通了什么般,眉头舒展,笑了笑,眼底闪动着精光。
霍长婴将尸体埋在鸡鸣寺的后山上,拜托净心法师为其魂魄超度。
净心法师虽有疑问,但也欣然应下了。
霍长婴将黄鼠狼精的事情告诉了净心大师,又听净心大师讲经说道一番。
临走时,净心大师还看着霍长婴,眉眼慈祥地由衷道:“施主很有些慧根。”
“别别,”霍长婴忙摆手,笑道:“三千红尘,我还留恋着呢。”
净心大师笑而不语。
霍长婴没有将大红牵出来,这段时间,大红或许因整日在马厩无聊,一见他过去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表示自己精神力饱满。
霍长婴本想骑着大红能溜溜达达地省些力气,被它这么一吓,他原本就恐高,骑马出门的打算也消了大半。
等霍长婴一路走回晋国公府时,天已擦黑。
绕过抄手游廊,庭院之中,忽的听见刀兵相接之声。
霍长婴脚步一顿,忙朝着声音快步走去。
晋国公府的练武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拿着桃木小剑,一招一式,认真地比划着。
脚步不自觉顿住,霍长婴站在廊下看了许久。
金乌低垂,倦鸟归巢。
男人像是意有所感,手中剑花一挽,反手收剑,下意识回头看去。
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人均是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终于见到媳妇的萧将军有了心烦恼】
萧铎(握拳):我要忍住想把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冲动,不能吓到长婴!
第46章 儿媳
黄昏的余晖, 在萧铎笔挺的身躯上,镀上昏黄的光晕,似乎将其周身冰冷的气场都温暖了几分。
霍长婴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站停在廊下, 看着萧铎。
他想, 三天不见了啊。
两人隔着株株梅花树目光交汇, 一瞬间,那些儿时玩闹相伴的场景仿佛都化作光影的彩蝶, 随着儿时真挚而青涩的心动,在两人间振翅飞散。
想要抓住,却发现时移景异,两人都换了心境。
霍长婴没说话,他只是淡淡看了萧铎一眼, 而后转生便向后院走去。
“长……”萧铎见霍长婴转身,不由上前一步, 却不知想到什么,陡然站住脚步,眼看着玄色大氅的衣角消失在游廊拐角。
这是……再次相见时,他送长婴的那件?
“舅舅。”
衣袖被人扯了扯, 萧铎低头恰好迎上蓝念君清澈的眸子, “舅舅怎么不去追舅母?”
小孩儿眨着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自持,眼底却有着几分狡黠:“舅母那么多天没见到舅舅,一定很想念啊。”
萧铎不说话, 面无表情地伸手在蓝念君头顶揉了揉。
他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 眉心逐渐皱了起来,长婴……真的也会想他么?
游廊转角处, 霍长婴忽的停下脚步,也不知是儿时记忆影响,还近日来萧铎的细心照料,他拍了下心跳加速的胸口,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广袖下手指飞快捏诀,霍长婴敛去面上笑意,快步向后院房中走去。
回到房间,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影便扑了过来,霍长婴忙伸出手接住。
“美人天师!”
阿肥地站在霍长婴掌心中,仰头举着手中的松子儿,开心道:“小仙人送我的松子仁,简直是人间美味,比瓜子还好吃!”
霍长婴失笑,伸手戳了下阿肥浑圆的小白肚皮:“不愧是阿肥啊。”边向书案边走去,将阿肥放了下来。
阿肥听出了霍长婴口中的戏谑,扭着毛茸茸的小圆屁股,边向书案爬,边道:“美人天师你这是嫉妒,瞒不过阿肥的,”他手爪并用,好不容易爬上一摞书本上,喘着气道:“阿肥……阿肥的小仙人可疼阿肥了,美人天师的将军也这样疼你么?”@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他想着心里竟有些得意,那个冷面的吓鼠将军,怎么可能像他的小仙人一样,温柔投喂美人天师呢?
其实,他也不知为何要这样比较,只是某天白日里,他在花妖哥哥那里听书时,说起美人天师和吓人将军,花妖哥哥老神在在地摆了摆花枝,说:“唔,要说起来,我们其实和你那美人天师是一类的。”
阿肥虽然不明白花妖哥哥是什么意思,但他到底是听进去了,今日从小仙人那里得了些好吃的,免不了要向美人天师炫耀一番。
它想着,两手抱着松子儿,扬起小下巴,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
霍长婴:“……”
霍长婴不知道阿肥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屈指在阿肥小脑袋上弹了一下,压下面上笑意,沉声道:“别扯嘴皮子,快干活!”
桌案上,规则排列着一道道黄符纸,空白一片,还未画上咒文。
阿肥盯着那满桌子的符纸,撇了撇嘴,撒娇地摇着他的小圆尾巴,“能不画么?”
霍长婴看着阿肥那祈求的小黑豆眼,一个好字险些出口,揽袖蘸了蘸毛笔,瞥他一眼:“快画,不然……”他勾唇笑了下,语气却令人发冷。
阿肥毛毛炸了下,撇撇嘴,委屈又任命地将小爪子伸到朱砂砚中,沾满鲜红朱砂的小爪子啪嗒啪嗒地在符纸上写写画画。
不多时,一道像模像样的符纸便画成。
霍长婴提笔在符纸上飞快画着,时不时分神瞟一眼阿肥,笔杆在企图偷懒简化符咒的阿肥脑袋上轻敲一下,毫不留情道:“这张作废,重画。”
松子吃太多,快睡着的阿肥冷不丁被笔杆一敲,吱地一声险些跳了起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扒拉掉那张画废了的符咒,“知道了。”
拖长的语调,十分明显地表示了主人的不满。
霍长婴瞥他一眼,点点符纸语重心长道:“让你画的是为人消灾避难的平安符,这也是一种修行,对你修为的提升也有益,况且……”
霍长婴笑了下,笔杆一戳阿肥的软屁|股,“你正好也减减重量,不然等开春,你就是个肥鼠球,不必腾云,横着一滚,比谁都快!”
感到膝盖有些疼的阿肥:“……”
霍长婴看着重新开始飞快画符的阿肥,满意地挑挑眉,这几日符纸用量有些多,加之他这游走四方,发现永安城中似乎有邪气在渐渐涌动,顺手送了几道平安符给受到邪气纠缠的几户人家。
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还未等他回到国公府,平安符便已送尽。
他虽知晓前来求符的百姓未必全都诚心,大多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但符纸是真的,总能帮他们避开些邪气侵扰。
霍长婴便也乐得如此。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继而门外想起蓝念君有些奶气的声音:“舅母在么?我来送些东西。”
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霍长婴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发现不是萧铎后,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语气中的失落:“念君啊,进来吧门没锁。”
霍长婴长袖在桌案一扫,符纸瞬间飞入袖中,顺便飞快向阿肥使个眼色。
爪子正蘸着朱砂的阿肥一个激灵,忙在一旁毛毡上胡乱蹭蹭,然后没事鼠般抱起一旁的松子儿,乖乖蹲在书本上。
霍长婴看着道道细小红痕的雪白毛毡,无奈地揉揉额角。
“舅母。”
蓝念君进来便瞧见霍长婴皱眉揉太阳穴的动作,乖巧关心道:“舅母头疼么?需要念君帮您揉揉么?”
霍长婴闻言放下手,放柔声线道:“无事,舅母很好,”说着拽过阿肥狠狠揉了把,笑道:“小念君有事儿么?”
蓝念君忙收回盯在阿肥微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