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白哥,他还没死……”方源嗫嚅道,“你问罗欢了吗?他说有没有办法?”
罗欢说他没救了,依白渐潇看,一刀结束这样疯狂的生命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但白渐潇心里还有一个尚未证实的想法,于是说道:“罗欢说他也不知道,需要回去查查资料,看看陆文豪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再转告我。”
“太好了,”周行之松了口气,“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如果能救陆文豪,说不定我们自己也能找到防止变疯的办法。”
“行之说得对。”白渐潇说,“你们先休息吧,我去洗个澡。”
于是各自休息,白渐潇钻进了浴室里,迅速把自己身上冲洗干净。他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看到镜子里自己凝重的神色,“要小心。”他对自己说。
过了半个小时,白渐潇洗澡出来了,小声叫道:“方源,方源,你睡着了吗?”
方源从上铺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没呢!”
“白天我拜托你的事,你做了吗?”白渐潇问。
“哦,你说那个啊,我试了试,原来真的可以诶!”方源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不给你带饭,你也可以呆在牢房里不出去了。我给你留了点,你吃吗?”
周行之在床上僵卧不动,好奇地支起了耳朵。
方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床底下掏出个纸箱子,“没想到监狱里的外卖事业也这么发达,还是天使专门送上门的,就是价格比食堂翻了个倍。来根鸡翅膀?”
白渐潇说:“谢谢,不吃。”
方源说:“都到这里了,还怕什么胖,你不吃我吃了啊。”
包装纸哗啦作响,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了一股炸鸡的香味。
周行之想起来了,白天的时候方源研究了半天项圈,发现了点外卖功能,特地点了份炸鸡回来吃。原来是白渐潇嘱咐他做的,也是,头上顶着那个红名光环,谅他也不敢四处乱跑。
过了一会儿,周行之又听到白渐潇说:“方源,帮我把陆文豪的床单拿下来,我们把他的脸遮住,半夜里看着怪吓人的。”
“行。”方源爽快地答应了。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双人床在摇晃。
“周行之?”白渐潇突然小声叫他的名字。
周行之悚然一惊,闭紧双眼一动不动,装作沉睡不醒。
他听到白渐潇轻声呵斥方源:“周行之都睡着了,你不能动静小点吗?”
“不好意思啦。”方源干笑了一声。
“帮我把手,我们把陆文豪挪开点,味道太大了。”白渐潇说。
“行。”方源说。寂静的夜里传来窸窣的声响,听起来那是像是有人在地上爬一样。
不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两个人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床休息。双人床再次摇晃起来,方源爬回了上铺,躺下没多久就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
周行之悄悄睁开眼,看到对面白渐潇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上,似乎也歇下了。他才感到背上出了层细密的冷汗,把衣服和被单都打湿了。
明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为什么却如此不安?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他必须速战速决。
黑夜里的等待是最痛苦的,周行之甚至不敢翻身,就这么挨到了凌晨两点,浑身筋骨都酸痛不堪,小腿肚子甚至抽起了筋。
“呼……”他轻轻地拨出一口气,缓缓坐起来,然后叫道:“方源?白哥?”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阒静的夜激起涟漪般的回声。
周行之站起来,大幅度地转了转脑袋,颈脖子“咔吧”一声脆响。他将手指一根根拉过去,把关节拉得咔咔作响。然后他才从囚服的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袖珍枪,在手心里灵活地玩弄着。
动手前,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陆文豪,他那可怜的狗躺在地上,居然还没死透,方源把陆文豪用床单一股脑儿盖起来,枕头罩在他脸上—— 没人想看到那张丑陋的脸。
周行之走到白渐潇床前,发现白渐潇睡觉的时候也会拿被子把脸盖起来,身体缩成一团——外表那么镇定的人,其实也隐藏着深深的恐惧。唯有他头顶上的血色光环藏不住,透过被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遮住不看,并不意味着邪恶不存在,反而会给邪恶提供便利呢。周行之反而不急着动手,慢慢品味这胜利的时刻。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白渐潇的?好多年前了,那部古装剧开拍前就注定能火,他不过是想争一个男四号罢了,经纪人告诉他只有一个竞争对手,他庆幸了好久,拼命地准备。后来他踌躇满志地去试镜,看到白渐潇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输定了——白渐潇更加年轻,更加漂亮,讨人喜欢,定妆造型无可挑剔。
准备进化妆室的时候,他听到里面的化妆师在说悄悄话:“老黄瓜刷嫩漆,周行之还以为自己只有十几岁呢,跟人抢小世子的角色。”
周行之被深深地羞辱了,他什么都比白渐潇好,只是没有他的外貌,不像他走大运正好接了几部爆火的片子。他必须捍卫自己的尊严,哪怕是用一些龌龊的方式。他看娱乐圈里的每个人都是一团光鲜亮丽的狗屎,爬到上位的哪个不脏?他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能踩在别人头上。
他编造了那些谣言,尽管不难查出破绽,但初出茅庐的白渐潇是很怕弄脏羽毛的,他退出了竞争。周行之得到了小世子的角色,小小地火了一把。
那之后又过去了数年。他已经33岁了,逐渐收获了自己的资源和名气,然而命运和他开了个大玩笑,直接抽走了他脚下的梯子——他被带进了这个监狱,摸爬滚打受尽屈辱。弱小的人如陆文豪死了,而他幸存下来,他兴奋地发现这不过是另外一个残酷的动物世界,而他找到了一种完美的生存策略。
“对不起,白渐潇,”周行之脸上浮起微笑,“去死吧。”
“砰——”他开了枪,子弹应当是穿过了白渐潇的胸膛,被子瞬间被血染得通红。白渐潇浑身痛苦地痉挛,喉咙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像要把心呕出来。
“还不够呐,我们继续。”周行之连开四枪,很快整床被褥都被血染红了,白渐潇苟延残喘地抽[dòng]着,头上的光环都歪向了一边。
周行之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光环能够完美地跟随头部移动,始终保持正戴着的位置。白渐潇的头得扭曲成什么样子,光环才可能这样倾斜?
然而很快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发现自己头上闪现出了一个红名光环,使他的整个视野都染上了一层深浓的血色。
不可能!
杀死一个红名是不会被标记为红名的!他应该得到100积分才对!
他根本没有得到积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行之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去掀被子,与此同时他的余光捕捉到,背后“陆文豪”的尸体动了一下。
被子下面,是一张恐怖的鬼脸,陆文豪难以置信地睁着双眼,血从七窍里汩汩流出,表情前所未有地狰狞。虽然他活过了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致命伤,然而这次他撑不住了。他的头上,绑着一个细铁丝支架,一个红色的LED灯圈闪着光,藏在被子里的时候,这个LED灯圈看起来就像个红名光环。
他上当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一时刻,他的背上插入了一根尖锐的刀子,肋骨被生生削断,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周行之怒吼着转过头去,看到白渐潇拔出刀子,迅速扎入他的手心,袖珍枪掉落在地,被白渐潇一把捞走。⊙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听说杀红名不犯法?”白渐潇的眼里闪着森森冷光,尖尖的虎牙像獠牙一样,“周行之,现在你也是红名了。”
他不是那种能耐心听完对手遗言的攻击者,说话的同时他迅速扎下第三刀,刀刀对着致命的地方。
周行之啐出一口血,神色变得狰狞恐怖,硬接了几刀,他不仅没有倒下,反而空手接住刀子,掌心竟变得像钢铁一样硬。刀锋与手掌剧烈摩攃,发出尖锐的噪音。白渐潇一察觉无法深入,立刻就抽刀收手,险些连燕刀都被周行之夺去。
白渐潇回跳两步,擦掉了溅在脸上的血,专注地盯着对手。他忘记了一切恐惧,既冷静又热血沸腾,既紧绷又舒展自如,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战斗状态——在伪装成陆文豪尸体的那一动不能动的3个小时里,他慢慢回味成为巫玄的感觉,即使现在无法召唤拟魂,他也要进入那种战士的状态!
“我的能力是钢铁之躯,”周行之站定了,掌心翻出冷冷的铁色,浑身的伤口也奇迹般地融合了,“你可以再来试试。”
“哦,我还以为你的能力是操控呢。”白渐潇哂道,“控制陆文豪的身体,故意激怒我,好让我成为红名,这样你动手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了。”
“他是我养的狗,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周行之说,“我很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白渐潇当然没有义务和他说实话,“因为我的能力是看破谎言,你浑身上下都是说谎的味道,我闻到了。让我猜猜,仅仅是为了拿100积分,值得让你费那么多功夫么?杀死我对你还有什么好处?”
他一边说话一边紧紧地盯着周行之,寻找他周身的破绽。可惜他从来没有受过类似的训练,他只觉得周行之像一尊钢铁雕像一样坚不可摧。
再坚硬的钢铁,能抵挡子弹吗?
“我杀你,”周行之冷笑道,“仅仅是因为讨厌你。”
他缓缓踱步向白渐潇走来,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原来我这么招人讨厌啊,”白渐潇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抽出燕刀指向周行之,花里胡哨地挥舞着,“听着真伤心……”
“砰——”他藏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却趁机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轰入周行之的腰腹。打中了!
周行之一个踉跄,似乎是有点站不稳,将将走了一步,便跪倒在地,低着头捂住伤口。
成功了吗?果然子弹能穿透他的硬壳!白渐潇的心热烈地跳动起来,试探性地向前一步,突然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出周行之的肚子,白渐潇仔细一看,差点惊拨出声——是那颗子弹!
子弹晃晃悠悠地飞了出来,弹头对准了自己的方向,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射向自己的眉心。一瞬间白渐潇只听见死亡在耳边呼啸,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巨大的绝望淹没了一切。
他就要死了!
子弹堪堪在他额前停住,他的额头被烫了一下,炸裂的轰鸣先一步在脑海中炸响。白渐潇几乎以为自己死了,什么战士的精神什么精神系什么巫玄根本没用,真正的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哈,”周行之抬起头,“你是有些小聪明,听说你的能力是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