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生出几分愧疚来,现在补救一下应该还来得及吧?于是他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充满感激和敬畏,感情饱满地看向御景。
御景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莫小风:“……”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感情一下子就没了,莫小风自暴自弃地想:算了,他跟御景交流有壁。
这时项文轩又跑了回来,说道:“仙长,这些都是我地府的同事,你可要救救他们呀。”
御景向莫小风道:“朱砂,符纸。”
莫小风这一次出来,主要目的是为了抓林必青,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随身带了不少朱砂符纸,听御景一说,连忙掏了出来。
御景毫不迟疑,直接用朱砂画了起来。他画的是最基本的辟邪符,但这辟邪符经他手中画出来,威力可就大了几十倍上百倍不止。
他每画完一张符,就吩咐莫小风和项文轩贴在树下。用不了多少时候,这些傀儡树就被贴了一个遍。这时最开始被贴符的那棵树已经有了变化,在几声痛苦嘶哑的低鸣之后,树干开始迅速地萎缩,而上面的树枝则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当游魂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们身上的断枝也在萎缩,很快就消失了。只是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其中几个的身体甚至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项文轩正扶着张头儿,怎么叫也不见他醒过来,急道:“这可怎么办?”眼巴巴地看向御景。
御景从袖袍里掏出一支乌金色的小鼎:“先将他们都收进这魂鼎中,回去再飨食供奉,助他们恢复精气。”
项文轩喜道:“仙长,你简直全身是宝!”
想想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补充道:“全身是法宝。”
就这样,三个人分头动手,将亡魂收入鼎中。
莫小风扶起一个已经半透明状态的亡魂,准备往魂鼎里送,忽然觉得他身上的衣物有些眼熟,连忙把亡魂的头抬了起来,失声叫道:“小九!”
寻觅多日的小九终于被他找到了!
莫小风这回顾不上别的了。小九的样子实在堪忧,身体透明化的程度比其他亡魂要严重得多,这样一推算,他挂在傀儡树上的时间,应该也比这些亡魂少早得多。
莫小风颤唞着双手,接连往小九的身上渡了好几波灵力,又画了一张保魂符贴在小九身上。
他不错眼地盯着小九,直到看见后者的眼皮动了动,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肚中,叫道:“小九,醒醒!”
小九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神情先是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眼前的人,说道:“你来了!”没有惊讶激动,平静的就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面。
莫小风点头:“我来了。”
项文轩远远地在旁边看着。他先前听莫小风说过找小九的事,此时见到两人相见的情景,心里感动极了。到底是拿笔杆子的人,这一感动,就想抒发抒发感情,于是动情地说道:“他们两个,一个相信对方一定会来,一个不找到对方不罢休,艰辛苦楚,如今都已做过眼云烟,只余相视一笑,这是多么深厚的友情,多么坚不可摧的信任!”说完,还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御景,似乎在等着他呼应。
御景:“……”
御景:“赶紧干活。”
莫小风扶着小九说道:“你现在的魂魄太虚弱了,我先送你到魂鼎里养一养。”
小九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激动起来,他反手抓住莫小风的手,急切地说道:“小风,你要救救……救救苏雅!”
莫小风愣了一下:“你说救谁?”
小九深吸了一口气,让每个字都能清晰地传进莫小风的耳朵里:“苏、雅。”
第59章 55
55
在这片傀儡树之后, 在浓雾般的煞气掩映之中,有一座巍峨耸立的建筑,那是玄门口中神秘莫测的魔宫。步上高高的台阶, 穿过沉重的大门, 就到了魔宫大殿。
一千多年前, 魔尊就坐在它的宝座上与满殿群魔商讨攻略人间界的大计。只是那时候, 它万万没想到,这个错误的决策, 直接导致了魔界的消亡。
一千年过去,在人间界不断滋生的怨愤仇恨的催生之下,魔界重新开启,当初的繁华却未能延续下来,整个魔宫弥漫着颓败的气息, 阴怨煞气失了管束,在宫殿里飘来荡去。
森冷阴暗的大殿当中也漂浮着淡淡的黑气, 这黑气让大殿四周的陈设都模糊起来。大殿的正中黑气则显得稀薄了些,可以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一入魔域就失踪了的林必青。
在林必青的不远处, 是个一身黑袍的人。只因他是人形模样, 我们便姑且将他称作“人”吧。黑袍将他的整个身子都遮住了,看不清面目,只留下一只手举在外面。
在他手上,托举着一团黑色的火焰, 时而凝止不动, 时而狂舞不已。
黑焰突然暴涨,高高窜向半空, 随即“啪”的一声,熄灭了。
“可恶,虚舟这个蠢材!”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意。
林必青紧张地问:“怎么回事?”
“我让虚舟把那个小子带来填阵眼,他却执于当年的仇恨,一心想置那小子于死地,结果人没带来,自己反被杀了!”黑袍人说完,怒意又起,泄愤般狠狠地一甩袖袍。袖袍带起的劲风将脚下的黑气荡开,露出大殿地面上纹路复杂的阵法。
如果这时莫小风在旁边,就会发现这阵法十分眼熟,与他在烂尾楼天台上看到的阵法一模一样。
黑袍人顿了顿,又说道:“我制造出来的幻境,困得住别人,却困不住优昙。以他的法力,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如今三千怨灵已经集齐,傀儡树会将他们的怨气诱发到极致,是开启大阵的好时机,可惜,却找不到合适的阵眼……”说到这里,留下一个长长的叹息。
他每说一句,林必青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忽然咬了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说道:“我来做阵眼!”
“你?”黑袍人的语音中透着惊讶,“你可知道,一旦做了阵眼,所有的阴怨煞气都会被吸入到你的身体之内。到时候,你的血肉面板,乃至五脏六腑都会受到煞气的冲击,不仅过程痛苦不堪,更将会以身献祭,不得超生。”
林必青迈步走出阵法,来到大殿的一侧。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黑气自动退开,为他露出一条路来。
在这路的尽头,摆放着一副棺木。棺木的上方并没有用棺材板遮住,而是配上了一个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透明罩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躺着的尸体。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的容颜苍白而美丽,没有半点消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觉得用“尸体”二字来形容她似乎有些失礼。她静静地躺在棺木中,比起死去,更像是睡着了。
林必青蹲下`身,隔着透明罩在白衣女人的脸上轻轻描画,神情温柔而眷恋,目光却越来越坚定:“当初是我害了她,现在就当是把命还给她吧。”
黑袍人被兜帽遮住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尽量抑制着,不让这种异样表现在语气当中:“你想好了,她若是活过来,你却死了,你们仍然是阴阳两隔,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林必青摇摇头:“你不懂的,对她来说,世界上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而对我来,最重要的只有她。她活下来,才能去实现她的梦想,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舞姿……你不知道她跳舞的样子有多美,那么专注,那么生动……”他说得动情,眼前仿佛又看见白衣女郎翩翩起舞的样子。↓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那时候她刚刚被B市的舞蹈团录取,两个人决定一起去郊外游玩庆祝。他开着车,听着副驾驶座上的她说个不停,由面试的经过讲到对未来的展望,美好的愿景如同一颗颗七彩的肥皂泡,闪着绚丽而又不真实的光芒。
他不该把车开得那么快,要不然也不会躲不开对面那辆发疯一般冲过来的车。等他从剧痛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刚才还在叽叽喳喳不停诉说梦想的女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肥皂泡从来都是脆弱的,轻轻一碰就碎了。
林必青的手握成拳,重重地在玻璃罩上捶了一记,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
他站起身,从斜挎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本书,交到黑袍人手中:“这是当初说好的《青囊中书》,我死之后,它就属于你了。”开启破旧的古书,翻到最后一页:“就是’天师反魂阵‘,你也是修道之人,应该很快就能掌握。”
黑袍人小心珍重地将书接在手里,迅速将最后一页的内容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你放心。”
林必青走进阵中,站到阵眼的位置,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这三年来的事情,什么都不要跟她说,就说她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才醒过来。”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酸涩:“她是最善良的女孩,连生病的流浪猫都会带回家照顾,我不希望她知道自己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明白。”
林必青向棺材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盘膝坐在阵眼上:“开始吧。”
黑袍人开始默念法诀,须臾之间,整间大殿里的黑色煞气都躁动起来,四处流窜,彼此碰撞,似乎在惊慌失措地逃离什么,然而最终它们都化作缕缕黑烟,从林必青的七窍进入到他身体当中。
接着,更加浓郁的煞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大殿,它们围绕着林必青的身体盘桓,寻找着进入的途径,一时进不去的,就缠绕在林必青的身体周围,宛如一条条黑色的锁链。
林必青的双眼陡然睁开,极致的痛苦让他面容扭曲,他张大了嘴,似乎想呼喊出声,然而一直盘桓在外的煞气终于找到了入口,便忙不迭地一起涌入,将他的呼号吞没。他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全身也呈现出暗黑的颜色。
而黑袍人只是漠然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催动法力,口中的法咒更是从头至尾没有停过。
在这座大殿的西南方向,沙漠已尽,放眼望去是此起彼伏的群山。群山之中有一座并不突出的山峰,外表看起来与其他山峰别无二致,自然也无人知道,它的山腹竟然是空的。
山腹里藏着一个天然的洞穴,高达数十丈。在洞穴最空旷的位置,立着一座三人多高的水晶簇。大水晶簇的四周,还均匀立着九个小水晶簇,都是半人多高。
大水晶簇和其中五个的小水晶簇,在这漆黑的山谷中也是暗黑颜色,但另外四个小水晶簇就好像里面被安了一盏灯似的,闪烁着暗紫色的光。
这时,一个暗黑的小水晶簇突然亮了一下。
原本在水晶簇下盘膝而坐,似在闭目养神的男子睁开了眼睛,欣喜之色出现在他的脸上,低低说了一声:“得手了!”
只见那座水晶簇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几次反复之后终于彻底亮了起来,如同其他四盏一般呈现出幽暗而神秘的紫色。接着,紧邻着它的那座水晶簇,也如此这般地亮起。
很快,九座小水晶簇已经亮了七盏,男子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他把目光投向第八盏,期待它也能如同前几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