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错,吃下去一觉醒来还能活蹦乱跳的。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打了好几通电话顾迟都没接,钟从余也忘了那药叫什么名字。
光看说明书是不行的,那上面十种有七种都说可以用于退烧,但究竟效果好不好,小孩能不能吃,有没有什么用药禁忌,他都不敢保证。
许艳艳可能是难受得厉害,开始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挠人心的烦躁。
顾老太感觉自己的半边天都垮塌了,砸得让人喘不过气,她入定一般地站在原地,既不敢上前打扰,又觉得自己总该干点什么,汗水打湿了鬓角稀少花白的头发,掌心的汗水蹭在了衣服上,把上一辈劳动妇女们粗糙黝黑的手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
“怎么办呐!找到要了没啊?”她不断地问道。
“我哪儿知道该吃什么!”钟从余被她问得心烦,用眼神狠狠地刮了这老东西一眼,“问什么问,给你孙女换衣服,出门!”
顾老太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完全没了之前的那些泼辣,又冷不丁地听到了后面一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出门干什么?”
“废话,去医院啊!”钟从余每和她交流一次就要吐一升血,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便转身进屋带着顾迟留下的钱,然后指挥大局:“你带好她的身份资讯,我揹她去医院。”
顾老太:“啊?现在啊?”
钟从余:“明早就死了。”
“好好好!”顾老太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这个不比顾迟好到哪里去的钟从余会亲自背小孙女,在大半夜里,完全靠跑步去坐出租都要十几分钟外的区医院。
“可惜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想,“如果是自己的,我同样会帮你厚着脸皮拼出一番基业来,但现在,艳艳才是放在首位的,凡是阻碍艳艳的,都会被她当做障碍扫除。”
后半夜下起了暴风雨,仿佛预示着还未到来的坎坷,狼狈不堪的三个人被迫在医院住了一晚,老太婆被折腾的一晚上没吃饭,现在饿得胃疼。
钟从余听不得她哼哼唧唧地咬牙声,只得又无奈起身去食堂给她买了一碗黑米粥。
顾老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次性塑料碗,接过勺子,有些过意不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钟从余,头一次发现着小伙子长得太俊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俊的人。
她接下来的这一句话竟然带着歉意:“谢谢啦。”
这一宿的变革似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顾迟其实在电话响的第一声就听到了,他当时正好坐在宾馆的沙发上,刚洗完澡,全身都瘫着,整整一天的拍摄累得连脊椎骨都立不起来,还把脚给歪出个大包。
不同于其他来电的铃声响起的时候,顾迟连沙发都没坐热,便急着调整嗓子准备逗一逗他的小余儿。
可当他猛地站起来时候,就觉得一股血气抽上了脑袋,紧接着听见了一声闷响,这声音居然让顾迟联想到了之前在楼道里听见的那通一老一小的女人吵架。
头晕乎乎的,没有力气,坐在一边的王大串脸色骤然巨变,甩着肥膘跑了过来。
跑什么跑,比跑去投胎还要快,你又没有女朋友可以给带绿帽……
为什么自己的视线变得这么低呢?
顾迟眼前突然一黑——
意识这个东西,突然从神经里没了。
第53章 红酒 第十
顾迟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大中午。
天气热得狗舔地,在外面的大地上洒点油就可以煎鸡蛋了。
身体还是重得离谱,活像是灌了铁水进去, 把五脏六腑全都搅合在了一起, 然后上下左右翻滚, 死得硬邦邦。
“我的迟子哟, 我这苦命的孩子哟!”有个声音在一边叫嚣,一边用两根肥硕的手指掂着餐巾纸给顾迟擦汗水, 开始装模作样地哭哭啼啼起来,“老天爷就爱折腾我们这些老实人哟!这小帅哥还没有来得及物件,就快要不行啰!没天理哟!”
顾迟本来是打算继续装死睡过去的,但听到声音后,生怕自己就此一睡不醒。
只得连忙把意识从沉淀的深渊里面拽出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谁家的姑娘劲儿这么猛?”
第二个反应是:“呸!谁说我没物件?我物件好着呢!”
“劲儿猛”的姑娘还不肯就此罢休, 大喝一声,伸出黏糊糊的爪子把顾迟的眼皮一掀, 卯足力气在他耳边吼道:“迟大爷!你快睁眼看看吧!你老再不起来钱都流进别人兜里了!”
话音刚落,顾迟几乎是弹射式坐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看到了飞升在即。
不过在这之前, 他第三个反应也跟着控制不住的身体从嘴巴里面漏了出来, 只感觉被迫睁眼的那一瞬间,一大块又圆又油的肥肉占据了自己所有视线,惊吓不轻:
“嘶……这姑娘怎么和王大串一样魁梧?难道是我平时看帅的看久了经不住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大串的的表情五味陈杂,把餐巾纸当做小手绢咬在嘴里碎碎念:“姑娘个屁!你丫重色轻友, 还没媳妇就先忘了娘!”
顾迟深呼吸:“我没一巴掌拍死你这死肥猪就不错了。”
“你拍啊!”王大串往自己“几个月”的肚子上闪了一巴掌, 敦实的脂肪涟漪惊起,“来来来, 往这儿拍!”
头顶那上了年纪的空调呛出一口蓄谋已久的重气,惊动了驻扎在天花板上的灰尘居民,两方就此争吵起来,丝毫不在意脚底下的两位非同一物种。
李奄三正好在这时候敲门进来了,他看见顾迟虽然还半瘫在病床上,但好歹能从面部动作间知道已经并无大碍,甚至额头上还残留着一些没退去的“五颜六色”,听说是被一个劲儿猛的大姑娘给气的!
李奄三:“哎呀,小兄弟醒啦,好好好,没死就好。”
“……”顾迟沉默了片刻,“三哥,我总算是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能找不到东家了,我没西去,你是不是还有点失望?”
李奄三心比天大,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话啥意思?”
说完也不给别人继续讽刺的时间,直接提来一大袋水果放桌上:“上午采摘的,新鲜,大伙儿吃啊,清热解暑,对你这种跑两步就中暑晕倒的小年轻格外有效果!千万甭客气!”
“甭客气”的奄三率先伸出猪蹄,大言不惭地抓起本该是犒劳伤员的食物往嘴里塞,然后苍蝇搓手似的说道:“哎呀,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二位兄弟了,大串和小迟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我趁你昨晚休息的时候试着挑出一两张照片后期了一下,刚发去网上,就有老板来联络合作了!”
王大串虽然看起来没有干什么正经活儿,也毫无技术在身,但开车、探路、端相机……等一系列杂事都由他一人包揽下来,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大串兄在“老妈子”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平坦了。
王大串嘿嘿两声:“大家都是兄弟,不客气不客气,以后要帮忙随便吱个声,我还有很多绝活没使出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办不到,有钱分就行,我想拿回去追姑娘。”
顾迟:“……”
感情这胖子还在打着天鹅肉的主意!
李奄三已经笑开了花,搬起手指头数道:“哎哟!追姑娘?好啊,追姑娘好啊,像你们这种年轻人要奋斗的,一个是金钱,另一个就是美女,听起来俗气,但这就是人间的真理啊!”
这两人仿佛就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相见恨晚,巴不得就在原地支起一张桌子叽呱到天荒地老。
“等等。”顾迟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俩的认亲仪式,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奄三,老实交代,你这干豇豆的脑袋瓜里在打什么算盘?”
李奄三双手在脑袋瓜前一合,拍得甚响:“小迟就你懂我,是这样的,刚刚有个老板发讯息说希望我们能继续深入藏线,拍点雪山风景专辑回来,价格已经商量好了,别人还专门交了定金,亲了人立合同。”●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顾迟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警惕地多问一句:“出价多少?”
李奄三伸出一个五。
顾迟:“五千?”
李奄三:“五万!”
五万这笔价格,放在现在都不是能随意出手的,更何况是当时。
顾迟着实被那些人傻钱多的“老板们”吓得不轻,感觉血压都往上翻了一番,心中直接把五万等价换算成了多少顿饭钱,钟从余的多少辅导资料和新衣服,以及日差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最后学渣的脑袋告罄,中心板咯嘣一下烧毁,冒出黑烟——资料太大,无法统计。
但顾迟也不缺心眼,他转念一想——这钱真的这么容易好挣吗?不过是咔嚓几张照片的事情,为什么别人舍得下如此血本?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
“不行。”顾迟强行忍住贪欲,差点把自己的手掌心抠出一个血骷髅出来,“太多了,来历不明的,不安全。”
换做早些时间,哪怕只是两三个月前,顾迟都会一口答应下来。废话,有钱不赚,缺心眼还是傻白甜?
但自从顾建宇那件事情后,顾迟的那颗本该直来直爽的心徒然添了许多顾虑。
他家是缺钱,但绝非视钱如命,也绝非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来让生活过得多么富裕,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他只追求一个点到为止。
剩下的心思,顾迟已经全部扑进了“如何照顾家”的这个深坑里,每天都会以钟从余为轴,马力全开,雷打不动地转悠。
首先不干的就是王大串:“迟子,你中暑中傻了吗?我们都来了,这么大一块肉你不捞,还要送给别人吗?”
大串的“亲兄弟”神色严肃地说:“顾迟同志,你就不想干点男人该干的事?我这是在引领你们通过新型行业发家致富,提早摆脱贫困,走上人生巅峰,抱得美人归啊!”
顾迟:“……”
他倒是没有这两位如此大的理想。
李奄三不愧是多读了几年书的人,见他稍有动摇,立马提出新的见解:“你想想,这一个行业呢,是新型行业,还未大范围普及,说白了,就是暂时地供不应求,这种情况能持续几年啊?要是搞不好,一年都撑不下去,我们要是不在这段成长期多捞一笔,或者树立巩固地位,今后就要被后面的大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说完大道理,他又来点亲民的:“你要是想把日子过得长远一点,计划深远一点,至少以后不会因为钱的事儿发愁,就听哥的,去!”
王大串在就通敌叛国的小能手,在一边附和得特起劲儿,就差转出一只绣花了。
顾迟眯着眼想了一会儿。
其实前面那写见解对他来讲就是屁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只是说得轻巧。
真正令他动容的,时候后面那句“长远”。
他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