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眼眶登时红了。
泪珠在她妩媚的杏眼中来回滚荡,少女娇声道:“少爷,老爷他是一时糊涂……红儿相信您,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这不是能不能好起来的问题……算了。”
关珩摇头叹气。
他望着眼前娇俏的侍女,目光澄澈又悲伤,一时间令红儿心神震颤。
她刚起疑心,心想少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下一秒关珩的目光归于沉寂,明亮安静,一如既往。
关珩在心底问谢子游道:“你的功法能解毒吗?”
谢子游立即道:“分什么毒,也分什么境界,不过这种小毒铁定是能解的。噬天嘛,连天都吞得,一点小毒素,毛毛雨啦。”
关珩点点头。
他悄然运功。
一股比之前更锐利的疼痛骤然席卷周身,仿佛数万把尖刀贯体而入,将经脉血液每一处末梢都搅得粉碎——这股力量的确击碎了他体内凝结的寒冰劲,但同时以更强的力道粉碎着他周身穴位,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少年面色骤然一片惨白。
仿佛数以千计的细小刀片窜动于体内,正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堵塞的经脉,剧痛加身,宛如凌迟。
谢子游心弦紧绷,慌忙指引他:“忍住,忍住啊!不破不立,你快收拢玄力,汇于丹田,凝结玄丹……对,吸气,呼……”
关珩突然在心底道:“红儿三岁便进了我关家,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但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
谢子游十分焦躁:“你给我专心运功!一口气运差了,咱俩都得玩完——你家婢女关我屁事,看她那模样就一身反骨。”
关珩:“你不用回话,我就感慨一下。”
“唉,其实也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未过门的娘子那样,不虚伪,真性情,厌恶之人也能赤诚相待……”
少年语气诚恳真挚,言语间满是赞叹之意,听得谢子游几欲吐血。
他一丝不苟退婚打脸,怎么就变成真性情了?
可来不及反驳,便听关珩轻描淡写道:“红儿,我娘子送我的破障丹在哪儿?”
谢子游木着脸心想,真特么不要脸哦。
未婚妻、未过门的娘子,眨眼就省略得只剩娘子了——果然当时那掌玄冰劲还是太轻,就该打得他半身不遂。
红儿闻言,却是娇躯一颤,仓促垂首。
她撩起一缕长发别在耳后,指尖震颤,白皙的面颊浮起大片红晕。
少女紧张得嗓音都变了调,支支吾吾道:“少爷,那丹……让老爷拿走了。他们、他们觉得少爷用了这丹,也不见得能好,反而、反而是浪费,不如为家族打造一个新的修行强者……”
关珩沉默听着,一言不发。
长风忽起,卷过少年被汗水淋湿的碎发,他乌黑明亮的眼眸中有什么慢慢沉没,淹入深邃如汪洋的瞳孔,溅不起一丝水花。
少年声音极轻,每个字却咬得很重,一字一顿道:“这是父亲、长老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红儿猝然抬头!
杏眸中水波散去,浮现出赤果的愕然与惊慌。
隐隐有淡红色流光从她眼底绽放,顺着光洁的小臂淌入掌心,凝成一个小小的玄力球,一眼望去,便仿佛在掌心捏了个小花苞。
清风荡漾,红色花苞半绽半收,警惕之状一览无余。
“哦呼。”关珩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他眉梢微挑,轻笑道:“很漂亮的玄力,看来是你的意思啊。”
红晕从红儿眼尾晕开,宛如道纹,在她侧脸上绽放开秀丽如枝藤的纹路。
少女轻咬红唇。
她沉默许久,缓缓点头:“没错,是我的意思。我也是……为了成全少爷一番苦心。”
“我们关家攀了高枝,才有如今的繁荣景象,这数年来也得罪了不少红眼之人。”
“如今谢家小姐不计前嫌,依旧待咱们关家如亲家,前提是少爷要废,要死,婚约一辈子不可能完成。如若违反这个前提,现有的荣华富贵便如昙花一现,眨眼……便会化为乌有。”
“这是少爷甘愿受谢家小姐一掌,也要维护的家族啊,红儿只是……不愿少爷的一番努力,尽数付之东流。”
低语间,红色光芒从少女掌心散落,隐入院内茂密的杂草间。
杂草登时狂野生长起来,枝叶张牙舞爪,边缘的细小倒刺锋锐如刀锋,几支藤蔓贴着地面蜿蜒,悄然攀上关珩脚踝,尖锐的刺扎进紧绷的肌肉,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
闻到血液腥味,杂草越发狂躁,蜂拥着朝关珩扑去。
红儿“扑通”一声跪倒,面对关珩,磕了个清脆的响头。
砖石地面脏乱不堪。
谢子游却仿佛通过地面反光,望见少女刹那间狰狞的面颊——
她额角带红痕,眼底狠厉沉浮,似乎有深藏许久的暴虐疯狂涌动,冲破掩盖之色的伪装,伴随着一身玄力,尽数显露于阳光之下。
少女脆生生道:“为了家族,为了忠义,请少爷……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破障丹?
关珩:那是一颗丹药吗?它写作破障,读作定亲啊!
ps快夸我粗长!快!w
第5章 反派他想退婚5
草木如有灵,藤蔓挥舞,一边拽住关珩脚下,一边高高扬起,宛如长鞭,又蜿蜒似蛇,朝着少年光洁的脖颈席卷而至!
红儿跪俯在地,眼圈因狠厉而变得通红,几欲滴血。
她低声吼道:“少爷,别怪红儿,红儿也是为了大家好。”
“红儿如今成了修行者,定会听从家主差遣,代替少爷,守护家族。”
随着她话音落下,绿草猛窜,迎风一展,眨眼间涨出半人高。
百喜草草尖锋锐如芒,宽叶草身躯庞大如屏障,众草汇聚,交叉有序,裹粽子般将关珩紧紧包裹在内,融成一人高的硕大草茧。
茧内有枝条隐隐抽[dòng],藤蔓挥扫,粗壮的紫红色枝蔓如硕大的血管,自茧内抽出,另一端蔓延至红儿身前。
巨茧内传出“咕噜咕噜”,如人饮水的吮xī声。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疯狂的草木才慢慢停滞,抽舞的动作归于僵硬,只是并未收缩回原来的大小。
本就废弃的院落,经此一役变得愈发破败,高大的草木以尖刺贯穿篱笆,挑衅地挂在墙外,锋芒毕露。
跪地的少女这才起身。
她怜悯地瞥了眼巨茧,抬手拍了拍衣角灰尘,红木食盒落在她脚边,被她轻轻一脚,踹出极远。
“咔嚓”一声,金灿灿的香酥苹果从盒中滚出,沾着遍地尘埃滚了几圈,可怜又无助地在篱笆前停下。
“唉,可怜的少爷。”
少女轻柔地抚摸着面前粗大的紫红色藤蔓,眸色缅怀,似乎要透过蚕蛹,一点点描摹埋葬其内的少年轮廓。
但那目光又很快被深沉的厉色掩盖,少女捂着手臂,咯咯娇笑起来。
“愚蠢的少爷,”她悠哉叹道,“为何一定要戳穿我呢?我可是念及少爷的恩惠,才特意做了这果酥,本想给少爷留下全尸……”
轻叹声突兀,随风而起。
“原来……你还记得我于你有恩啊。”
红儿眼瞳骤缩!
她猝然回头,却见巨茧中刹那间迸发出万丈光芒!
似有剑芒锋锐,破茧而出,无形玄气在空气中划出撕裂空间般的波动,密密包裹的草叶刹那间被搅碎,碎屑万千,摇摇飘落!
“唰——”
木屑随风飘荡,纷纷扬扬间,缓缓显出一人轮廓。││思││兔││网││
身长玉立,背脊挺拔,宛如青松。
关珩浑身上下布满细小伤痕,俊朗的面容也被割出细密的红痕,鲜血顺着伤口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又悄然渗入土壤。
他看上去宛如一个血人。
但少年眼睛乌黑透亮,灿如星辰。
他沉声道:“我记得十三年前,白岭东侧有蛟龙入海,掀起浪涛千万,淹没村庄数百……是我父亲从灾民中抢过了正待下锅的你,救了你一条性命。”
世间有修者,亦有玄兽。
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更是潜伏着兽王,出世则翻江倒海,如地龙翻身,人力难抗。
早年那场天灾,泥沙俱下,生灵涂炭,源源不断的浮尸东流入海,几乎截断江流。
那段时间天地都是血红的,哀嚎声响彻陆地每一方角落,城郊暴尸无人掩,而从洪浪中侥幸偷生的人,又要面对随之而来的饥荒、疫病,不得不卖妻卖儿,以求苟活。
红儿紧咬银牙,脚尖点地,连退数步,杏眼中红痕再度浮现。
“后来也是我教你认字读书……唉,算了,说多了你也不爱听。”
关珩连连摇头,感慨道:“反正就是那个理,升米恩,斗米仇,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想来也就有致命之仇了。”
少女浅色眼瞳中血丝蔓延。
她一言不发,玄力输出,催动草木。
空气中飘荡开诡异的花香,却是院中硕大的草叶尖端结出了浅粉色的花骨朵,花瓣大如脸盆,蕊芯毒蛇般吐着信子,朝关珩兜头罩下!
但关珩比她动作更快!
少年平日锻炼刻苦,每日揹着半人高的巨石绕城一圈,脚下迅捷,岂是红儿一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婢女可比?
再者,关珩修了《噬天》,此刻体内玄力流转,吸收了谢子游留下的寒冰劲。天之骄子的玄力,又岂是靠嗑药入门,刚刚突破天人之障的红儿可匹敌?
未等红儿的花成长起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已经轻飘飘落在她头顶!
关珩掌心温热,宛如骄阳。
一股诡异的气息登时自天灵盖钻入红儿体内,贪婪地追逐着她体内流转的淡红色玄力。
少女浑身汗毛倒竖,登时花容失色,狼狈大喊:“少爷,少爷你不能——我已经是修者了,我对关家有用!”
关珩笑了笑。
“修者?”他微微侧头,说,“你是吗?谁看见了?”
关珩温和的笑容落在红儿眼中,却不啻于恶魔张开狰狞大口——那诡异玄流在她体内转过一圈,竟是将全部玄力和遗留的药力吸得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少女偷丹,行事隐蔽,在药力吸收殆尽、境界稳定之前,自然不会告知任何人。
她百般遮掩,行事隐蔽,此刻反倒便宜了关珩。
失去玄力支撑,凶狠的大盘花扑到一半,便软哒哒从半空跌落,藤蔓也纷纷倒地,无力地扭曲抽[dòng]。
“不、不……”少女瘫倒在地,柔软的身躯抖成一滩烂泥。
她嚎啕大哭:“少爷,少爷!红儿错了!”
少女挣扎着拽住自己领口,猛地用劲一扯!
单薄的襦裙被她奋力一拽,登时从中崩裂,薄纱尽碎,露出圆润香肩和大片的酥背,肌肤细腻,阳光下灼灼发亮。
少女哽咽着,指着自己背部、手臂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