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
“小师弟来了!”
“快,把小师弟接进来,他可是当事人,让他看看咱们这份策划怎么样!”
“等等,笔给我,这里还没改好,这里要加龙凤拉辇!”
“扯犊子的事,我上哪给你找龙凤?”
屋内登时一片嘈杂,人影晃动,桌椅拖拉出刺耳的“吱呀”声。
石屋大门倏地被人撞开,数人蜂拥而出,直冲谢珩而来。
正是他新认下的一众师兄师姐。
这倒是巧,谢珩心想,他可以将外出的事告知师兄师姐们,正好免了他往谢天望处多跑一趟,节省时间。
可他压根来不及开口,四师姐身姿婀娜,步影如蛇,一上来便紧紧挽住谢珩手臂,娇笑道:“小师弟,这么晚还不休息,可是在为抢婚的事烦扰?”
“安心,师兄师姐都帮你安排好了,保证给你最华丽,最壮观,最声势浩大的抢婚阵势!”
谢珩:“???”
一句“我要出门救人”尚未出口,便噎在喉咙里。
少年被自己口水呛到,捂嘴猛咳几声,俊逸的眉眼瞪得浑圆,边咳边难以置通道:“什么?抢抢、婚?”
“没错!”
三师兄折扇轻摇,闲庭信步而出,施施然走到谢珩面前,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姿态优雅地递上一张图纸。
图纸极大,似是数张宣纸拼接而成,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花纹,六七种字迹混在一起,谢珩迷茫地辨认许久,也未识出其中任何一处描写内容。
“看不懂?”三师兄撇撇嘴,“我就说老二的字太丑!没事小师弟,你过来,师兄给你慢慢解释。”
“中央是纯金打造的辇车,周遭用火晶石布生灵阵,取骄阳初升,光芒灼灼之意。”
“车窗上悬挂明镜,大师兄负责处理当日的天气问题,无论是阴雨绵绵,还是寒风料峭,他都会以至阳之剑劈开云层,保证阳光顺通无阻,照在明镜与晶石之上。”
“等你出场的那刻,九十九发礼炮齐鸣——这个五妹负责,她钻研机关之术数年,早已将民间那些炮竹玩意儿加以改进,保你脚踏七彩神光,叱咤风云,气动河山。”
“四师妹善音律,让她为你奏一曲喜乐,以音入道,诱人心弦,定令你那心上人欢喜忘情。”
“六弟躲在辇车内,朝外挥洒花瓣。他为了帮你营造声势,已经将私人园圃中所有灵花通通摘下,这些花瓣由玄气蕴养,绽放数月不凋,撒做花瓣也是一样……”
三师兄手指图纸,口若悬河,整个人的神情也愈发陶醉,几乎沉浸在脑海中的画面里。
谢珩哭笑不得,终于瞅着师兄喘气的功夫,插嘴道:“不是,师兄师姐,谁跟你们说我要抢婚的?”
众人齐齐回头,伸手一指。
指向石屋外一个紧贴墙根,正猫着腰,欲悄悄溜走的身影。
所有人目光交汇,宛如千瓦探照灯,裴云胤尴尬的表情被照得雪亮。见逃走无望,青年无奈抬头,对谢珩挤出一个苦笑,招招手。
“……嘿。”
第75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2
“我就只弹个琴吗?”
四师姐挽着谢珩的胳膊, 娇嗔道:“戏份太少了!再说这也看不出哪里隆重, 跟寻常百姓家没什么两样。”
“你可是咱们师尊座下唯一的小师弟。依我看, 就该用龙凤驾辇, 载袅袅仙音, 所过之处天地回春, 绽漫山粉桃,出场之时日月同辉, 天空映出山河烂漫,星辰璀璨……”
“停,停停!”谢珩苦笑, 连连摆手。
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
简直像一场闹剧。
可谢珩知道眼前这群师兄师姐多么执拗,心思又多么天马行空,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他们, 只好推脱道:“师姐, 抢亲之事咱们日后再谈。现在情况紧急, 我要马上去找游游,麻烦你们帮我转告父亲。”
言罢, 他挣脱四师姐的纤纤玉手,歉意地笑了笑, 拔脚欲走。
四师姐一把拽住他衣袖:“别急呀!”
“山高路远, 你自己走,还不知道要跋涉几天。”四师姐妩媚的眼睛狡黠一转, 勾唇道, “不如照我说的, 去借三长老座下的青鸾。龙凤拉辇,驭风而行,数日脚程可以缩短到半日之内。”
谢珩心头微动。
三长老……有青鸾?
一旁的大师兄却撇嘴摇头。
“青鸾还好说,蒙个障眼法,跟凤凰也是**不离十。但你还要龙——连蛟龙都数十年未闻踪迹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不会变通,死脑筋!”四师姐俏眉一瞪,嗔道,“没有真龙,找个会变术法的变个假的呗?”
“那得极强的法术造诣,想要变出的幻影栩栩如生,还要深厚的玄力根基。现在时间紧张,我上哪去……”
大师兄抱怨着,话音突然渐渐轻缓,目光微转。
众人随他目光的方向望去,瞥见墙角阴影下,正蹲下抱头,努力遮掩身形,尽力减少存在感的裴云胤。
突然成为目光焦点,裴云胤愣了一瞬,茫然抬头:“……看我作甚?”
大师兄定定地望着他,面上渐渐浮现一丝笑意。
“裴师弟,将功赎罪的时候到了。我记得你的戏法……似乎变的很不错?”
……
漫漫长夜,转瞬而过。
天边浮现一抹耀眼金光,游云为晨曦笼罩,蒙一层鎏金色光晕,悠扬散漫地卷过天空。
日光柔柔,天地间渐渐回暖,浓重霜寒攀附翠色叶片之上,悄声融化为晶莹露珠,顺着叶脉缓缓滑动,倏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片水花。
晨光透过窗纸,漫进屋内,谢子游纤长的眼睫轻颤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指尖触及一抹微光,谢子游打着哈欠爬起身,有些茫然地揉揉眼,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晨曦忡愣片刻,低头往怀里一瞥。
灵骨安静地窝在他怀中,裹在揉出褶皱的素色锦衣里。
——昨天夜晚,谢子游捧着灵骨冥想许久,没搞出通感的名堂,反而困意连绵,连外衣都忘了脱,直接侧倒在软塌上,一觉睡到天亮。
如今觉睡足,梦也醒了,灵骨通感之事却没有丝毫进展。
令人懊丧。
谢子游拎着灵骨,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举在眼前恹恹地打量,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窗棂——
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守的小厮正小心翼翼地向内张望。
谢子游手掌唰地一翻,反手将灵骨遮掩在怀里。他心情不好,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也没什么好脸色,漂亮的桃花眼微瞪,叱道:“看什么看!”
小厮受惊,手腕一抖,“吱呀”一声推上窗户。
窗纸呈现半透明的乳白色,小厮隔着窗户,望着里面谢子游的模糊影子,心头忍不住微微震颤。
他本来还奇怪,少爷与老爷关系向来和睦,昨日两人却不知为何闹翻,老爷竟将少爷锁在屋内。
可据他一夜观察,少爷表现得神神叨叨的,捧着什么东西,对着分明没人的墙角,嘀咕很多他听不懂的话,连睡觉也将那东西窝在怀里,捂的严实,一丝一毫也不让他瞥见。
……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这个念头一起,小厮背脊微凉,手指立即从窗边缩回,厌恶地在半空连连甩动。
他皱着眉,了然地想,难怪老爷要把少爷关起来。
话说回来,失心疯会不会传染?!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连声叹着“晦气”,小厮在朱红门扉外又蹲了一阵儿,直到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另一个小厮呵气连天,缓步走来。
见换班的人来了,原先的小厮眼前一亮:“可算来了!说好的卯初换班,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对面的小厮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闻言也不满地抱怨起来:“这能怪我吗?昨天老爷叫我们去花园里布置什么熔炉什么阵的,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我才阖眼,这天就亮了——”
他的话未能说完,却突然噎在喉中,尾音戛然而止。
两人忡愣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遥望天际。
那天际本已浮现灼灼晨光,此刻却飘来一片浓云。
黑云压城,连绵数里,厚重似浓墨,直将露出半张面庞的骄阳挡得严严实实。
明媚的清晨登时陷入一片暗沉,如天帷拉起,暮色四合,山风钻着空子放肆呼啸,刹那间风雨欲来,沉甸甸的天幕压得人透不过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惊恐地喃喃。
他作为谢府的小厮,平日也见过许多修行中人,接触过飘逸纵横的剑客术士,知道世间诸多玄妙异士,平日里亦骄傲自得,以侍奉仙师者自居。
但此时此刻,天际的可怖阴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两人呆滞仰头,眼睁睁望着整座府邸陷入永夜般的黑暗,心头惊愕,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
“乖乖,”小厮下意识呢喃,“这会不会是天狗吞日?”
“天狗吞日哪是这样的?我看是我还没睡醒,你先守着,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站住!你他妈讲不讲理啊——”
天边猝然迸射出一道强光!
比朝阳初升更加耀眼,比烈火升腾更加炽热,宛如天地初开,混沌迸散,日月星辰第一次高悬在千仞高空。
浓云被劈开一道深邃巨口,光芒从细口中蜂拥而出,迫不及待地要将炽烈光热挥洒向大地,金光锐利,粗大的光柱径直投向谢府,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刹那间,飞泉凝噎,花鸟静音,连起伏的风都销声匿迹,一片震颤人心的安静中,整座宽阔的府邸被强光笼罩。
小厮慌忙抬手挡在眼前,又惊惧地分开五指,眯缝着眼睛,从指缝里朝外窥探。
天边响起一声闷雷,雷声隆隆,通天贯地。
随后有凤啼清脆,龙吟浩渺,伴随仙音阵阵,遥遥传来。
浓云背后缓缓驶出一架辇车。
通体由纯金打造,雕刻精妙玄纹,周围凭空闪现无上奥妙的道法图案,飘荡的轻纱如在云端曼舞。辇车上方镶刻无数宝石,金芒下迸发出比水晶更璀璨的光,两侧如有强风托起,使之高悬云端,亦如履平地。
前方驾车的更加豪气,竟是一龙一凤。
金龙腾飞,火凤曳尾,前者清啸着冲天而起,后者炫丽的羽翼轻盈展开,如两片灼灼燃烧着的绒扇,所过之处云消雾散,整个天际化为赤红的熔炉。
火晶般的赤羽晶莹透亮,凤凰的湛青色眼眸也十分灵动,隔着数千米,遥遥投下高傲一瞥。
小厮正从指缝间偷看,这一瞥恰落入他眼中,宛如饱含杀意的警告,登时令他胆颤心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两人纳头便拜,背脊生一身冷汗,高喊:“小民愚昧,冒犯仙师,求仙师赎罪!”
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