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一样用指指血族的鼻子,重新回到他头边,开启花洒冲掉残余的泡沫。
中午过后,亚修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大概谈了点情况,再把剩下的细节和任务地址发邮件补齐。亚修算着时间,趁贝拉小姐午睡时,把被子里的切尔纳裹上毯子抱出来,带上必要的随身物品,轻手轻脚下楼钻进了汽车。
开上公路,远离椴树镇一段距离后,亚修停下来,从毯子缝隙里检视切尔纳的情况。血秘偶是被活着做成傀儡的血族,切尔纳就像普通吸血鬼一样需要在白天休眠。不过也有资料证明,假如情况不允许,有经验的血族也能强忍着不睡。现在切尔纳似乎很有安全感,不但睡着了,而且在被人摆弄时都没有醒来。
黄昏刚过,亚修把车停在一家服务站外,去旁边的便利店买晚饭,回来时后座的遮光毯已经被开启了,切尔纳仍被带子禁锢着颈部,正在毯子和安全带里蠕动。‘
“你醒了?”亚修坐进前座,“看来那个预置的命令可以生效,你可以到时间后自己行动。”
切尔纳点点头:“我昨天下楼了。”
“什么?”亚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叫我能说话时解释开启门的理由,”血秘偶说,“昨天确实是我开的门。我走下去,然后又回来了。”
“为什么要下楼?”亚修有点后悔昨天没有及时叫他停止行动。这毕竟是个杀戮傀儡,至少也是个血族,是异类,而自己竟然随便放任他独自坐在外面。
因为亚修发问的语气有些急躁,切尔纳的头更低了:“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当时已经快到我不能动的时间了,我想到处看看。抱歉,回来时我忘记把门关严了。
亚修慢慢嚼着食物,思考切尔纳的话。血秘偶无法欺骗主人,所以这番话是真的。切尔纳想要“到处看看”也并不奇怪,自由对他来说是奢侈的,昨晚亚修并没禁止他离开椅子,所以他才可以利用这点时间享受一下随意行走的感觉。
“我要继续开车了,给你看这个。”亚修快速吃完手里的东西,把手机萤幕按亮,丢给切尔纳,“你看看邮件内容,了解一下我们要去做的事。”
“去你提过的那个农场?”
“是的,巴姆农场。”
亚修刚发动起车子,还没开出多远,切尔纳就伸手戳他的背:“怎么看其他的部分?”
“翻页。”
切尔纳一脸混乱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左右摇来摇去,亚修无奈地把车暂时停在路边,又花了几分钟教他怎么翻页,怎么返回。
农场的主人是老巴姆先生和其家庭。最近几年,附近镇上的警方接到过多起他们的报案,说有人在长期窥视、跟踪他们。他们先是察觉农场附近有人窥视,又数次在夜晚目睹有陌生人影出现,接着事情升级了,发展到有人在夜晚虐杀牲畜——从手法看来是人类干的,绝不是野兽所为,因为有使用工具的痕迹。警方很重视这件事,因为不断升级的骚扰行为很可能会演变成谋杀。调查一直在继续,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不久前,巴姆家的长子,三十五岁的阿瑟·巴姆带着猎枪和狗在农场外巡视。阿瑟一去不回,就此失踪,只有他的狗跑回了农场。几天后,人们在附近树林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死法和以往那些遭到虐杀的动物一模一样:胸腹被工具划开,内脏缺失。
他的猎枪发射过,没击中目标,落在了附近。现场分析结果表明凶嫌不止一人,而且对方可能也带着工作犬——人们发现了一些人的脚印,也发现了数枚野兽脚印,其中一些脚印属于农场的狗,而另一些……直到现在也没人辨认出那是什么犬种。
“狼人?”读到这里,切尔纳抬起头。
“一开始我也这样想,”亚修说,“但是有疑点。未知脚印、死者内脏缺失……这都很像有狼人干的,可狼人通常不会用工具去剖开受害人,他们是直接用利爪和牙齿的。你再往下看。”
悲剧没有就此结束。就在阿瑟·巴姆遇害一个月后,他未满六个月的女儿也失踪了。她失踪时正是半夜,屋子里没人察觉到异响,整幢房子门窗反锁、紧闭,没有任何撬锁或闯入痕迹,家里的狗也没任何动静。
切尔纳摇摇头:“这就不像狼人了……狗对狼人的踪迹很敏[gǎn],就算不敢上去扑咬,也肯定要叫几声。而且狼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屋子……就算用人类形态去撬锁,也会留下痕迹的。”
“是的,所以很蹊跷。”
突然,亚修想到一个问题:“你很了解狼人?”
“以前我杀过三个。”
“为什么杀的?”
“不知道。他们没有对我解释,而我只能服从命令。”
切尔纳继续看下去,事情至此还没结束。
之后,专案探员来了。农场主老巴姆让妻子、儿媳、女儿都暂时搬了出去,只剩他一个人留在这。婴儿失踪后第三天的清晨,家里的狗在农场外围狂吠不止,警探和老巴姆去检视时,发现狗正守在一叠衣物旁边——正是婴儿失踪时穿的衣服。它们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污,被整齐叠放在地上,下面还垫了一层当天早上的晨报。
之所以游骑兵猎人或者驱魔师迟迟没有涉足这件事,就是因为这案件实在太像人类罪犯所为了。而现在亚修要赶去,则是因为老巴姆竟然主动联系了一个猎人经纪人,说希望能有猎人去调查。
与常见的受害人们不同,老巴姆知道这世上有怪物。他年轻时曾经遭遇过一些东西,还被猎人救过。他担心是有什么生物盯上了他。
切尔纳读完了全部邮件,亚修问他:“你觉得像什么做的?比如,在你杀过的东西里,有没有类似的?”
“像血族,”切尔纳说,“有些血族能雾化身体,进入房间时无声无息,甚至可以不被犬类察觉……但是雾化状态并不能抱起婴儿,这就有点矛盾了。还有,我们不能擅入私人住宅,如果真是血族,他以前肯定被邀请过。”
“也许就像你当年一样。说需要帮助,就可以骗开别人的家门。”
切尔纳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慢慢伸出手,用手机碰碰亚修的肩膀。
亚修拿回手机后,切尔纳低声问:“你能不能命令我停止行动?就是……回到不能动的状态。”
“为什么?”
“我每天只有日落后大约三小时的自由时间,这三小时可以不连续。现在你让我停止,等需要时再唤醒我吧。你不应该把我的行动时间浪费在车子里。”
“好,”亚修说,“我应该怎么说?”
“对我说‘停止行动’。”
亚修照做了。切尔纳的身体立刻软了下去,歪歪扭扭地靠在后座上,因为被安全带保护着才没滑下去。
车里又恢复了寂静,亚修从反光镜里看切尔纳,好几次都想说点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哽住了一块苦涩的东西,让他无法开口。
第9章
到了巴姆农场,亚修暂时把切尔纳留在车子里,一个人去和老巴姆打招呼。
老人给亚修倒了点淡酒,聊起农场的情形。老巴姆似乎很了解猎人之类的事,他不多问亚修的身份、姓名,也不问“真的有怪物吗”这种蠢问题,还对亚修说恐怕只来一个人不够。
亚修问他为什么这样想,他讲起了年轻时的一段经历。那时巴姆大约二十岁出头,正在攻读兽医相关的学位,经常在另一所农场边帮忙边准备论文,那所农场比现在的巴姆农场更大、也更偏远,几乎与现代化城镇隔绝,在那里他亲眼目见过人类以外的怪物……同时也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游骑兵猎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他鼓起勇气协助那些猎人,给他们提供补给,带他们熟悉附近地形,最终帮助他们剿灭了游荡在附近的怪物。之后他就离开了农场,再也没回去过,连那附近的讯息都不再关注。而几年前,他竟然又听到了关于那个农场的讯息——当时他已年过六十,从父亲手里继承了家里的土地,已经几乎忘记了当年的恐怖经历。
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讯息,某个家族被残忍地屠杀得一个不剩,警方还未找到凶手……遭殃的正是当年那个农场里的家族。其实这家人早已不再务农,住在与旧址相隔几百英里的城市里,如果不是看到了姓氏和报道细节,老巴姆根本没想到会是他们。
老巴姆回忆起了当年的怪物,觉得也许是它们在报复。他虽然帮助过猎人,但自己并不懂这些事,他不知道怪物是不是全数被消灭了。说到这里时,亚修问他具体是什么怪物,老巴姆不太说得清楚,只能大致描述出它躯体很大、有毛发、獠牙什么的,听起来确实挺像狼人。
说着,老巴姆把脸埋在双手里哭起来。当初自己的农场也出现怪事时,他还没立刻往怪物那边猜,直到孙女在卧室失踪,他才猛然想起了之前另一个家族的遭遇。现在,轮到他的家庭了。
亚修安慰了他几句,说要在农场各处转转。老巴姆送他到门廊,一脸担忧:“其实你应该白天再搜寻,晚上一定更危险。你只有一个人……”
“您不用担心,晚上其实也不错,”亚修说,“如果真遇到了点什么,我就直接解决它。而且我有帮手,不是一个人……他在车里呢。”
刚说到车,车子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巴姆家的狗—— 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正对着亚修的SUV狂吠不止。
“这种狗可很少这么叫。”亚修嘴上这么说,其实非常明白它为什么叫。动物对黑暗生物都很敏[gǎn],它肯定能察觉到车里藏着一个恐怖的东西。
老巴姆的语气带上了点畏惧:“你车里的……是你的朋友?”
“谈不上。也许算搭档吧。”
“我们发现有人在农场附近窥视时,克蕾亚也是这样叫的,”老巴姆说,“你的搭档……他和我们并不是‘一样’的东西,对吧?”
亚修点点头,刚想解释猎人与黑暗生物合作也不稀奇,老巴姆叹口气,从他身边走过:“我虽然不懂你们的世界,但是……和那些东西做朋友不是什么好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老人小心地靠近车子,把狗叫过来安抚了几下,带回屋去。亚修耸耸肩,去拉开车门,叫切尔纳恢复自由行动。
切尔纳坐直身体,盯着车窗外,亚修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发现他是在盯着那只走远的拉布拉多,他的目光并不是敌意或者警惕,而是一种……人们非常熟悉的眼神。很多人在公园里看到邻居的狗、在网站上看到猫咪视讯时,都会露出这个眼神。
“你喜欢狗?”亚修问。
切尔纳点点头:“也许……算是吧。谁不喜欢呢。”
亚修带着他向农场一角走去,忍不住问:“你从前见过狗?”
“在我还是普通血族时应该见过吧。不过,从前的记忆和人格早就被剪碎了,我想不起来。后来,我真正第一次确信自己看到狗,是阿斯伯格拿了一只流浪狗做狼化病毒实验的时候……”
亚修说:“哦,我听过这类实验。只不过我听说的案例更邪恶,涉案巫师是直接用人做实验的。”
“他们确实也用人了。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