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还远远不够。他只能先将刘光给安排在一个自己无比放心的地方。
“九重天?”刘光也并非没见识,他愕然道:“是江湖中那个很厉害的大门派,九重天?大侠,你是那里面的人?”
姜初亭点头。刘光看起来突然就轻松了不少,实话实说道:“这样的话,我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姜初亭将他送上马车,目送他离开。
不知是不是为那些冤魂感到难过,姜初亭心口窒闷难消,打算出去透透气。
栗云城水多,城中许多建筑都是依水而建,河道上大船小船来来往往。姜初亭随便上了一艘小船,船伕问他要去哪里,姜初亭低声道:“划到哪儿算哪吧。”
姜初亭站在船的另一头,抱剑沉思。
对付蛇,众所周知的办法就是用雄黄粉。可那儿并不是一条两条的问题,雄黄粉恐怕是远远不够。看起来,只能再另寻他法了。
而且这道关过了,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机关陷阱在等着。
船伕大概以为他是来消遣时间观光的,划得很慢,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河面上的船只也开始减少。
秋风微凉,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暖色光芒。他吸了一口气,忽然间,莫名地心悸了一下。
就像是即将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要发生一样。
见他一直闷声不说话,船伕找他搭腔:“公子,可要靠岸用了晚饭再来?”
姜初亭微道:“就到前面岸口停下吧。”
船伕应声:“好嘞。”
姜初亭有心事,一直平视前方,所以,他并未去注意河道的左边迎面驶来的那只大船。
大船上,紫衣少年缓步走出来,站在甲板上散心。原本应该是充满明朗意气的人,眉眼间只剩下黯淡和消沉。
除了养病无法下床的那几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外奔波找人。可他真的是寻遍了每个角落,还是没有那人的身影。
浓重悔意与失落,交织着深入骨髓的思念与渴望,他每时每刻就在被这样折磨。
离疯掉仅仅只差那一口气了。可他还不能疯,他一定要找到初亭。
他这些日子已经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了,走到哪儿算哪。这次坐船来栗云城,也只是突然的决定。
原本,他只是出神地在看河边高高低低的房屋,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地,他突然转过头去,看向了另一边。
恍惚不定的视线明明已经从一处扫过,瞳眸却骤然紧缩,又迅速地折了回来,身体猛地扑向护栏,定睛望向远处那只悠然前进的小船。
一人身姿挺拔立于船头,青衣黑发,脸上戴了面具,衣带发带随风翻飞。夕阳映照,恍如画中仙。
林知夹杂了震惊和狂喜的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所见只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象。
是他,真的是他!绝对不会认错!不是他的幻觉!
林知心脏狂跳,眼眶爆红,泪水瞬间决堤。
“初亭,初亭……”喉间滚烫,涨得发疼,他几乎不能发出声音。
大船小船一个来,一个去,眼见就要错身而过,林知心急如焚,抓紧护栏,一股血腥之气直往上涌,尖刀利刃般破开嗓子,终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初亭!!!”
这一声撕扯灵魂般的叫喊,登时响彻整个河面的上空。
姜初亭身形骤然僵住,静默在原处,并未循声回头。
是林知的声音的吗?他有点不敢相信。
“初亭!是我,你回头看看我!!”
“求你了,初亭!!!”
“初亭,你回头,回头啊!!!”
姜初亭呼吸一凝,原来,不是幻听。
已经分开两年多了,已经将他深深埋藏在不去轻易触碰的地方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重逢。
姜初亭心中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表现十分平静,克制着情绪对船伕温言道:“老人家,我赶时间,麻烦请快些。”
话刚落音,身后远处传来“咚”的落水声,非常清晰。
姜初亭顿了顿,终于回过头去,看到水中隐约有个紫色的身影,正试图奋力游过来。
船伕见状大惊:“公子,好像是朝我们这边来的,你认识他吗?”
姜初亭收回目光,平静道:“不认识,走吧。”
第73章
姜初亭到了岸口就直接下船了。穿行在街头, 步伐极快, 却有点心不在焉。
等回神, 发现自己刚好停在了一家药铺门口,心念一动,迈步进去询问。没料, 真让他误打误撞了,这家老板是南疆人, 对趋避毒虫毒蛇有专门研制的药囊和药水, 据说效果奇佳。
老板听说他要去的地方蛇很多,便建议他, 不仅要买药囊挂在身上, 最好把药水也买回去泡一次澡,双重保障,绝对不会出差错。
姜初亭付钱之后, 将东西收好, 走出药铺的大门。
阶梯才下了一半, 抬起眸来, 惊吓得原本平缓的气息骤然一抽,没什么表情定在原地。
浑身都湿漉漉的林知就在不到五步远的地方站着, 眼神痴痴望住他。
“初亭……”
他太狼狈了,导致周围路过的人都在看他。林知丝毫不顾, 一步一步地朝着他靠近, 视线似乎是盯在他脸上, 始终不曾挪动。
姜初亭没想到他竟然能游这么快, 而且还能追上来。
可他究竟想干什么?已经娶亲了,为何又要一反之前的态度过来找他?
看起来,也不像是来寻他麻烦的样子。
姜初亭没动,待林知走到面前了,微微一笑,语气透着疏离,率先问道:“林少爷,许久不见。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林知头发上,脸上还在滴水,听他这么说话,嘴角耷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明明这个人没有不理他,态度也没有恶劣,可就这客气的一句话,就无形中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哽咽道:“初亭,我没有成亲,那是我娘故意安排的,拜堂的人根本不是我。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没有成亲?那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都是林惜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对林知死心?
这个女人,真是疯得不轻。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就算林知后来没成亲,他也不会回心转意了。
姜初亭点点头,道:“你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林知没有指望姜初亭能这么快原谅他,可是,在知道他根本没成亲之后,反应没有丝毫的意外和波动,这让他很慌神。
“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林知不由自主抬起手想去抓他的手腕,姜初亭不着痕迹地闪避开,垂眸盯了一眼他的手,待他瑟缩收回去,才抬起头来,语调平和:“信,我知道你没成亲了。如果说完了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心里头一片寒凉,林知不知所措起来,试探着又问:“初亭,方才,我叫你,你听见了吗?”
姜初亭如实道:“听见了。”
林知眼眶霎时就潮湿了:“那你,那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姜初亭轻笑一声,反问:“听见了便一定要回头?世间律法好像并没有这一规定。”
林知再也忍不住,泪水唰唰落下,和脸上的水混合在了一起,强自镇定着情绪,哑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初亭淡淡嗯了一声。
林知双手握紧,又小心翼翼问:“初亭,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姜初亭奇道:“为什么找我?”
林知眼泪更凶了,话音间浓重的鼻音:“我知道我做错了,是我一直在误会你。我去找你认错,可是你已经走了……初亭,我一直爱你,从来没变过。之前是我脑子不清醒,对你说了那些混账话,对你做了那些事……对不起。”
姜初亭握剑的手缓缓用力,喉间滚动一下,笑得风轻云淡,看起来是真的不介怀。
“无须道歉,离开你以后,我过得挺好,心境也开阔了许多。你也不必再沉溺于过去,以后自己好好生活吧。”
林知只感觉这一字一字的在剜他的心:“可是,没有你,我怎么好好生活?”
姜初亭道:“那是你的事。”
林知怔住,姜初亭绕过他要走,林知追上两步,拽住他手腕,拦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像我当时一样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姜初亭似乎是被他逗笑了,无奈地沉吟片刻,才看着他道:“林知,我跟你不一样。”
“初亭,你别不理我,你心里其实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林知急切想要挽留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就算,就算,你以后把我当别人,我都不在乎了,我都接受,只要你别赶我走,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姜初亭微微垂了垂眼帘,嘴角的弧度渐渐冷硬。
“我从未把你当过谁,对你的感情我很认真的在对待。只是……”姜初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黑眸和他盈满泪水的眼睛对视,一字一句道:“终归是我瞎了眼,爱错了人。”
林知身体僵住,脑子里嗡嗡响得疼。
这句话,他曾经对姜初亭说过。
原来,是这般的剜心的滋味。
“分开便是分开,我的心意已非从前,你的后悔和爱都与我无关,所以,还请别再做无谓的纠缠。”姜初亭冷淡地留下这句话,不再多看他一眼,大步离开了。
姜初亭的事情还没办完,当然不能因为遇到林知就刻意避开。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进去,小二照他的吩咐,把热水抬到了房内。
姜初亭将买来的药水倒进水中,鼻尖登时萦绕一股清凉的气味。
大夫说,至少要泡上两刻钟,他褪了衣服泡进去,打算闭目养神。
才刚闭上眼,又睁开,瞥向门口的方向。
有衣物轻轻摩攃的窸窣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姜初亭气息微沉,置之不理。泡好澡,换了衣服,不过一会,小二上来送饭了,在外头敲门。
姜初亭开启门去取,林知就抱着腿,坐在门旁边的地上,脚边是身上滴下来的水渍,扬起脸来,湿却的眸子巴巴地看向他。
“我刚才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对不起。”
姜初亭对他已再无多的话,只当没看见他,将门关上。
林知揉了揉眼睛,也没有气馁。
虽然很想抱他亲他……但现在只要能看见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才刚开始呢,绝对不能放弃。
姜初亭第二天一早戴上药囊,拿上剑出门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始终不近不远地缀在身后。
姜初亭跃上屋顶,在下面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几个漂亮的起落便不见了踪影,林知亦提气,锲而不舍追过去。
姜初亭到了昨日止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