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啊,我都快睡着了。”
薛庭:“……”
他就是故意的,想等童淮先睡着。
计划失败,薛庭颇为无奈,擦干头发,调了下室内的空调温度,坐到床边组织语言。
童淮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
薛庭的眼皮狠狠一跳,声音不易察觉地发紧:“你干什么?”
“啊?”童淮茫然地回头看了眼,利落地脱下衣服,趴下来,理所当然地道,“医生不是让我洗完澡擦药吗,我擦不到后背啊,就等你帮忙呢,你磨蹭那么久。”
薛庭:“……”
薛庭面无表情:“哦。”
第30章
回家来折腾了这么久,等童淮能躺下来睡觉时, 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
他眼皮泛着浓重的酸涩, 紧紧黏在一起,怎么都睁不开, 就这还能虚弱地咕哝一句“床不够软”。
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睡着了。
薛庭摇摇头,倾身把趴在床边的童淮往里挪。
睡着的小孩儿非常听话, 任由摆弄,软绵绵没骨头似的, 动作重一点眉毛鼻子就皱起来, 比醒着时还娇气。
薛庭给他搭上被子,坐在床边,垂着眼皮盯着他看了会儿。
鸠占鹊巢的小卷毛四仰八叉的,睡相一言难尽,睡容倒是和他的脸一样, 天然无害, 也毫无防备。
薛庭脑子里忽然闪过他那截细窄的腰,还有微微绷紧时凸显的蝴蝶骨, 宽松的裤腰下凹下的腰窝。
童淮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哪里都很漂亮。
但他的确是个男孩子,脸部线条比女孩子要更锋利一点, 喉结初显,胸膛平坦。
……所以他在在意什么?
对方可是个男生。
薛庭阖了阖眼, 掐着眉心缓缓吐出口气, 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正常。
他起身关了屋里的灯, 却没上床睡觉,轻手轻脚坐到书桌前,拧开台灯,调整了下亮度。
夜色极浓极深,宁静的近城郊像被抽空了一切声响,万籁俱寂。
任何一点声音出现在这样的夜里,都如惊雷滚滚般震响。
薛庭慢慢抽出本竞赛书,怕写字的声音太大,只默然看着,在心里演算解题步骤,不得已时,才摁出圆珠笔,在草稿纸上草草写几笔。
顺滑的笔尖在纸上一划而过,声音几不可闻。
窗外渐渐露出熹微的晨光。
童淮紧拧的眉心舒展着,呼吸清浅,睡得无知无觉。
他遇到倒霉事时,总会在梦里再千奇百怪地过一遍,折腾得自己精神衰弱。
比如被陈梧污蔑那次,梦到亲爹不要他了,被小混混打劫那次,梦到自己又是被捅,又是躺在铁钉床上。
这一晚却睡得格外好。
像是有什么守护神,驱走了本该到来的噩梦。
醒来时已经十一点过。
童淮茫然睁开眼,一时忘了自己在哪儿,习惯性地想往被窝里蹭蹭,右腿一动,小腿连着脚踝就传来阵剧痛。
他痛懵了,呆呆低下头,盯着被包得严实的小腿,昨晚的记忆才慢慢涌回脑海,薅了把乱糟糟的头毛,嘀咕着低低骂了声靠。
屋里没人,枕边放着套干净崭新的T恤和长裤,似乎比他当睡衣这套要小。
童淮小心地坐起来,又慢吞吞地换上薛庭的衣服,发现正好合适。
脚腕连带着小腿动一下都疼,手机又没电,童淮眼巴巴地坐在床边,心里呼唤着薛庭。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下一秒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薛庭提着双新的拖鞋走了进来。
童淮急着上厕所,赶紧张开双臂,虚弱地叫:“薛哥,我走不动。”
薛庭:“……”
薛庭放下拖鞋,像昨晚那样,把童淮又打横抱了起来。
童淮浑身不适应,感觉这样毫无男子气概,但身在敌手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打商量:“能别这么抱吗?”
“能,”薛庭语气凉凉的,“别在腰上或者自己走,选一个。”
童淮:“谢谢,您这样抱着我充满了男子气概。”
说完还伸手抱死了薛庭的脖子,生怕他下一秒不耐烦,真把他扔下去自己走。
薛庭眼底的笑意一闪即逝,把童淮抱进浴室。
然后他闲闲地抱着手,倚在门边,看童淮艰难地扶着墙慢腾腾地挪到马桶边,抿着唇瞪过来,一双眼水汪汪的,耳根通红。
他终于没忍住,偏头笑出声,懒懒地扬扬手,不欺负人了,阖上门离开。
等童淮洗漱完,耐心等在外面的薛庭又抱着他下楼去。
薛老爷子的腿本就有老毛病,老年人骨头也脆弱,恢复得慢,到现在腿脚依旧不利索,拿着喷水壶,颤巍巍地从屋外走进来,见童淮被薛庭搬下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
一时间,两个伤号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对方的同情与怜爱,惺惺相惜。
薛老爷子坐到沙发上,拍拍身边,示意薛庭把人放这儿来。
薛庭把童淮放下,半眯着眼,盯着这俩不省心的伤号:“您别拎着他乱跑。”
童淮和薛老爷子同时啧了声。
薛老爷子已经听薛庭说过昨晚的事,戴上老花镜,忧心地打量着童淮:“小童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痛不痛?”
童淮小时候更娇气,一点小伤小病都不消停,绞尽脑汁地引起童敬远关注,最好是让他立刻放下工作跑来陪他。
等到了十五六岁,他反而不喜欢再让童敬远因为他而耽误工作,唠唠叨叨的碎碎念和抱怨不少,磕磕碰碰的伤和生病却瞒得死死的。
只要没出大问题,就不用告诉童敬远。
介于他小时候那大惊小怪的脾气,童敬远一直觉得儿子有什么毛病肯定都会跟自己说,没说就是没事,因此非常放心。
所以听到薛老爷子的问话,童淮习惯性地不让长辈担心,笑眯眯地弯起眼:“就小腿受了伤,不疼了,一点都不疼,您别担心。”
“瞎说,哪有受了伤不疼的。”
薛老爷子不买账,故意虎下脸,枯瘦的手掌轻轻拉过童淮的手,看他手上也有擦伤,叹了口气:“在爷爷面前就不要硬撑啦,你这小孩儿。”
童淮迟缓地眨了眨眼,觉得眼眶有点热热的。
薛老爷子满腔慈爱,可惜在制冷机孙子身上得不到用武之地,瞅着面前乖乖的小孩,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再想想孙子的行径,琢磨了会儿,突然开口:“小童,你家里也没人,腿伤了也照顾不了自己,要不……最近住这边来?”
“啊?”童淮呆了。
他刚还在思考要不最近去俞问家,以及他去俞问家后,该怎么和薛庭交待。
老爷子开了口,决心也坚定了:“来这也好有个照应,啊?庭庭不爱说话,家里就跟没他这个人似的,多你也能多点声音。”
震愕过后,童淮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对着老人家诚恳的神色,又不知该怎么拒绝。
而且薛庭会肯?
他在心里组织着委婉拒绝的话,忽听不远处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多你一个也不多。”
童淮抬眼,撞上了薛庭的视线。
站在厨房门边的薛庭神色如常,眼神深水无澜,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只静静地盯着他,仿佛等不到他的回应,就不会收回目光。
虽然他没再说其他的,但童淮就是觉得,薛庭希望他留下来。
到嘴的话转了个弯,他的嘴唇动了动:“那……打扰了。”
老爷子咧嘴一笑,薛庭平淡地“嗯”了声,回厨房继续忙活。⑧思⑧兔⑧文⑧档⑧共⑧享⑧与⑧线⑧上⑧阅⑧读⑧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童淮张了张嘴,简直怀疑薛庭是个魅惑人心的妖怪。
要不怎么两人一对视,他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没等太久,俩吃白食的等到了今日午饭。薛庭将菜盘端上桌,用围裙擦了擦手,摘下围裙,从墙角提起袋猫粮:“你们先吃。”
童淮想起那三只小猫在他这儿养着,赶紧举手:“我也想去。”
薛庭唔了声,瞟他一眼,还是把他半托半抱起来,进了隔壁一间空着的小房间。
屋里的杂物都被清除了,墙边立着个精致的手工猫窝,瞧着比市场上卖的好看,里面铺着层软毯,是薛老爷子的手笔。
三只小猫排排趴在窗边,翻着肚皮晒太阳,听到动静,喵喵叫着跑过来。
童淮僵硬地提着右腿,抓着薛庭当拐杖,也不管几只小猫咪听不听得懂,对它们道:“小花找到了,等它好了,就带它回来和你们重聚,别担心啊。”
说完了又小小声补充:“到时候你们就该去割蛋蛋了。”
“……”薛庭瞅他,“你可以不用告诉它们这个。”
“它们也有知情权嘛。”
说着,童淮趁薛庭弯腰倒猫粮,也跟着弯下腰,挨个摸摸小猫暖乎乎毛茸茸的皮毛。
小猫们凑到盛猫粮的碗边,咯吱咯吱吃起猫粮。
薛庭瞥了眼揉揉这个、捏捏那个,一脸不亦乐乎的童淮,恶劣地扬了扬眉,腾地直起身。
童淮猝不及防,“啊”地叫出声,差点摔倒,条件反射性地抱紧了薛庭,薄怒:“你就不能通知下再起来。”
薛庭勾了勾唇角,顺势揽住他的腰,忽略他的质问,岔开话题:“爷爷该等急了,走了。”
童淮的腿还疼着,没什么胃口,不过在别人家吃饭,他不好意思剩太多,半碗饭细嚼慢咽的,到老爷子去睡午觉了才吃完,看薛庭把碗碟收下去,他想起件事,心里一抖:“薛哥,我的奶呢?”
薛庭想起他昨晚半死不活的还惦记着牛奶,满脸无言,从冰箱旁把牛奶拿过来,递给他一盒:“你这么喜欢喝牛奶?”
“能长高,”童淮的表情严肃,朝着头顶比划了下,“你看我,是不是比暑假高点了?我前天量了下,一米七八了!”
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八了!
真正的一米八战术性沉默了下,盯着他头顶一缕翘起来的、作弊充作身高的卷毛,敷衍地哦了声:“高了。”
童淮狐疑:“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那么不真诚?”
薛庭思考片刻,决定顺从本心,愉快地一巴掌把他翘起来的卷毛摁下去:“现在你一米七六了。”
童淮:“……”
干。
和童敬远一样讨厌。
既然决定了恢复自由行动能力前,都暂时借住在薛庭家,就得把一些必备的东西带过来。
而且天气在转凉。
周末的作业再不做,童淮也要凉。
出门之前,薛庭给许星洲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大致说了下,请了今晚的晚自习假。
随即把自行车架出来,抱童淮坐上后座。
童淮腿疼,蜷着往薛庭身上靠,这次没被挥开。
他靠得心安理得,摸出吃饭前拿去充电的手机,开机后直接戳开微信。
网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