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本来就很聪明，从小就玩得一群妖怪团团转，“混世小魔头”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那些被他捉弄过的妖怪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不过，沧月说得再有道理，杀生丸也不认同。
“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你不要再插手。”杀生丸冷声说道。
“可是父王，你能追到我爸爸吗？”沧月很担忧的问道。
杀生丸一滞，什么都不说了，直接转身飞走。
杀生丸还能从风里隐约听到，沧月在念叨着什么。
“明明爸爸身上父王的气味那么重了……”
“爸爸还是不愿理父王……”
沧月的睡衣由何晓热情赞助，一套黑白配色的熊猫睡衣，衬得沧月特别乖巧。
只不过，沧月拽着自己的睡衣衣摆，嘟嘴有些在意的看着何意的睡衣。
因为何意睡衣是浅灰色的，样式也和他身上这套不一样。
“头发睡觉时要绑起来吗？”何意拿着雪女给他的蓝色发带，坐在床沿低头问沧月。
“好！”沧月乖巧点头，何意便动手将他的头发松松的扎了起来。
何意身上的印记浅了不少，这其中也有杀生丸的功劳，沧月偶尔看到他领口浅浅的红印，也乖觉的没有问出口。
沧月四肢并用，宛若大熊猫一样憨态可掬的爬上床，然后拍着枕头呼唤何意：“爸爸！”
“来了。”何意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好，才关了灯躺上床。
何意侧身躺着，沧月原本枕着枕头，但他跟蚕蛹一样滑到何意胸口，头挨着何意。
何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沧月的呼吸渐渐平稳，何意以为他睡着了，也打算睡觉时，沧月却动了。
沧月抬起小手，手心贴到了何意的肚子上。
沧月闷闷的问道：“爸爸，这里真的没有弟弟妹妹吗？”
120 第一百二十章
西国中的妖怪们因为有强大王者的庇护, 就算是很弱小的妖怪，也不用整天担心被其他妖怪吃掉或者杀死，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安居乐业。
大妖怪子嗣不丰，杀生丸只有沧月这么一个儿子, 其他小妖怪就不一样了。
杀生丸虽然很重视沧月，但他却不能充当沧月的玩伴。
偶尔沧月混入小妖怪们之间玩乐时, 看见兄弟姐妹一大堆热热闹闹的小妖怪们，心里就会生出一点羡慕来。
不管是哥哥姐姐, 还是弟弟妹妹, 沧月都好想要有。
所以当沧月看到一丝希望时，就很不想放弃了。
何意腹中属于杀生丸的气息太强烈，身为杀生丸的儿子，沧月自然不会害怕他的气息。只不过, 父王那存在感十足的气息让沧月觉得, 父王肯定揹着他对爸爸做了什么事，说不定就是把弟弟妹妹放到爸爸身上了。
沧月期期艾艾的问出声, 何意感觉到肚子上沧月温热的小手掌, 轻拍沧月后背的手停下来, 摸了摸沧月的后脑勺。
“没有的。”
沧月很遗憾了，声音也有不自主的低落：“真的吗……”
“嗯，爸爸现在是人类，而人类和妖怪是不一样的。人类只有女人会生孩子, 爸爸是男人, 不会生孩子的。”何意温声的给沧月说明。
沧月不作声了, 沉默了下来。
只是，何意知道，沧月还没睡。
何意继续轻拍着沧月的后背哄他入睡，而沧月放在他肚子上的手慢慢缩了回去，腿也蜷缩起来。
两人之间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并不僵硬，隐隐显著几分温馨。
何意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他闭上眼睛神智渐渐沉缓，手上的动作也断断续续。
而沧月却小声道：“爸爸，我是不是不会有弟弟妹妹了？”
何意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没得到回答的沧月抬头看向何意，却发现何意没有睡着，眼睛是睁开的。
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沧月很难理解的复杂神色，有些零碎的光，但更多的是沉沉暗色。
何意的表情在沧月眼中，有些伤感。
也有些冷漠。
何意的手终于动了，他缓缓抚上了沧月的眼角，沧月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略带凉意的手轻柔的拂过眼皮。
沧月听到了何意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几丝笑意，却令他心里有些冰凉：“只要你父王愿意，你将来会有很多弟弟妹妹的。”
沧月急急道：“我不要弟弟妹妹了，我只要爸爸好不好？”
爸爸刚才说他生不了孩子，那弟弟妹妹的母亲肯定不是爸爸！
“爸爸和父王在一起好不好？”
何意手指下，沧月的眼皮微颤，眼睫毛也滑过他的手指，痒痒的。
“沧月很贪心，想要爸爸也想要父王……爸爸，你喜欢父王好不好？”
沧月努力的给杀生丸说好话：“父王会很听爸爸话的，父王一直很用心照顾着我，我生病父王都会整夜整夜的陪在我身边，父王还会给我讲故事，祖母说父王讲的那些故事都是父王亲自去他不喜欢的人类那里找过来的！”
“邪见说有好多想当父王妻子的妖怪都被父王赶跑了，父王一直在等爸爸……”
何意安静的听着，沧月的声音里带着慌张，话语有时会颠倒，但是沧月却是在认真的给何意数杀生丸的好处。
虽是童声稚语，但其中的真情实感却难以忽视。
何意从沧月的话中，听明白了很多很多。
杀生丸情绪内敛，他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冰冷的外表之下，可到底不是无情无思的铁石，常和他待在一块的沧月感知也敏[gǎn]，能轻易发现杀生丸隐藏的很深的情绪。
杀生丸很思念何意，很爱很爱他。
沧月想告诉何意的就是这个事实。
“爸爸……”沧月的尾音带着颤唞，还包含着一丝泣音。
“爸爸讨厌父王吗？”
小孩子的世界比较简单，沧月虽然很聪明，但他被杀生丸保护的很好，不喜欢就是讨厌。
对于一个期待父母团聚的孩子来说，没什么比双亲中的一位讨厌着另一位更加痛苦了。
何意叹了口气，答道：“不讨厌。”
何意没说假话，他是真的不讨厌杀生丸，即使杀生丸对他做过过分的事。
可这种态度恰恰说明了，何意对杀生丸没感觉。
无恨也无爱，只不过是人生中一个过路人。
何意还是罗生之时，对上杀生丸也是理直气壮，即便是当了他人眼中的叛徒，他也毫不心虚。
罗生勾结外人害死利妆，在他人眼中罪无可赦，可在他自己眼里，却是再正确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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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面对杀生丸是问心无愧的，他不欠杀生丸什么。
所以，杀生丸与荒和侯襄，在何意心里的地位是不同的。
而且即使是被捧入天堂又打入地狱的荒，何意也顶多对他愧疚一些。
往昔的那些人与事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侯襄，而侯襄也比不过他如今的亲人。
沧月眼角噙着泪，何意的手指触♪感微湿，于是他道：“不要哭，沧月。”
沧月并没有因为听到何意说不讨厌就放下心，他反而更难过了。
“爸爸不讨厌父王，可爸爸也不喜欢父王，对不对？”沧月哀声低泣道。
“所以爸爸，爸爸不想和父王在一起，对不对？”
何意摸索着擦去沧月的眼泪，却有新的眼泪从沧月眼睛里流出，那泪水温热，仿佛滴在了何意心里，让他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
“沧月，人的感情很复杂，而我对你父王不是喜欢。”何意轻叹了一声，将沧月往怀中揽了揽。
“我和你父王可以成为朋友，但无法成为伴侣。”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不能和父王在一起呢？”沧月很不解。
“沧月，有没有人给你讲过，我和你父王以前的事情？”何意突然提起了这个。
沧月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从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眼角。
“祖母给我讲过。”沧月揉了揉眼睛，“祖母说，爸爸是因为父王才……”
沧月又想哭了：“是不是因为父王不听话，所以爸爸你才不喜欢父王？”
“并非如此，沧月，从前我和你父王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玩伴，也是最好的朋友。”
何意声音轻柔，犹如阵阵清风，吹拂安慰沧月的心灵：“我和你父王会发生分歧，在我看来其实是必然的。”
“我很了解你父王，他追求变强的心很执着，所以，当我阻止他的时候，一切就注定了。”
沧月呆呆的听着，揉着眼睛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我将你父王当成兄弟，当成朋友，在当时你的父王看来，也是如此。”
“我不知道你父王何时改变了心意，但我从头到尾都是以友人的眼光看待他。”
“身为友人的我贸然阻止你父王变强的道路，你父王自然不会愿意。我认为我是对的，可你父王也认为自己没错，矛盾就此产生。”
“后来，我认为你父王冥顽不灵，病入膏肓，被那只九尾狐迷惑了心智。于是，我就孤注一掷，趁你父王外出时，勾结外敌袭击西国，害死了九尾狐。”何意没有修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将自己做过的一切都对沧月坦白。
做过的事就是事实，再怎么掩饰总有一天也会暴露出来。与其让最后得知真相的沧月心中他的形象崩塌，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沧月。
何意真的不是个好人，他的手上也沾满了血腥。
为了维护那些世界的正常运转，所有试图干扰世界线的都会被他想方设法的抹除杀害。
即使是惨死的人重生想要改变自己悲惨的未来，何意也会冷漠的将他一步步逼入原来的死地。
“我的死，其实是罪有应得，和你父王无关。”何意语气一松，轻轻揉着沧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