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旁人,你装给谁看?”瞪了一眼顾淮笙,赵越话锋一转:“前面堵着,不知要等到何时,不如下车走过去,你我同为老师贺寿,面和心不和,同行一道也无妨。”
“那也没必要一道过去不是?”顾淮笙似笑非笑,眼尾上挑凤眸冶艳,像是要透过双眼望进人心底深处:“各有各的,还能避免人前虚与委蛇乐个自在,王爷说,是也不是?”
“顾大人当真只是嫌麻烦?”赵越迎着顾淮笙的视线不躲不闪:“还是说,嫌麻烦不过是借口,欲与本王划清界限才是真?”
“王爷为何这般想?”顾淮笙换了个姿势,却依旧懒骨头似的没个正形。
“直觉。”赵越欲言又止:“顾淮笙你……”
顾淮笙打帘看了一眼窗外:“王爷想要界限不分也不是不可,您去向皇上讨一道赐婚圣旨,把咱们两家联姻砸实了,想怎么黏糊都可以啊!”
“顾淮笙!”赵越身体前倾,脸色微微发沉:“你能不能有个正经样,你以前……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我以前是什么样?”顾淮笙笑容微敛。
“你以前……”赵越放缓语气,隐隐有些失落:“你以前,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顾淮笙,你我之间,当真只是逢场作戏吗?”
顾淮笙看了赵越一会儿,忽然抬手捂住了眼,半晌哪里,一脸无奈:“王爷这话给说的,好像臣对你始乱终弃似的,送上门你避之不及,如今又总说这些歧义的话,不娶何撩啊王爷?”
赵越:“……”
看着赵越瞬间语塞沉默,顾淮笙无声叹了口气,拍拍膝盖站起身来,也不等赵越,就转身先下了马车。
赵越虽然紧跟其后,视线却紧锁顾淮笙身上,望着那明显清瘦许多的挺拔背影若有所思。
顾淮笙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赵越站在马车那不知道发什么愣,有些无奈:“王爷走啦,发什么愣呐?”转头见果壳儿在那挤眉弄眼,没好气的就是一瞪:“走走走,把东西小心顾好了,要是摔了碰了,少爷我拿你是问!”说话间瞥一眼赵越,见人有跟上来便没再多话,甩甩衣袖理理襟口腰带,径自走在了前面。
尽管如此,却是不动声色放慢脚步,待赵越彻底追上,两人才沉默又不是默契的无视众人窥视之眼,漫步朝姜家大门走去。
有两人带头,或从众心理,或别有居心,大家都纷纷下车的下车,下轿的下轿。这样一来,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车软轿便陆陆续续撤了一半,拥堵的街道很快就给空了出来。
顾淮笙瞥了眼身后一边观察他俩一边交头接耳的众人,也微微歪头跟赵越说悄悄话:“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赵越瞥了一眼:“不知道。”
“肯定是在猜测咱俩是不是破镜重圆好事将近了。”眼见赵越冷冰冰的瞥来一眼,顾淮笙无趣地耸了耸肩:“就开个玩笑,王爷这么大反应做甚?”
“这是准备开始了是吗?”赵越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什么?”顾淮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禁摇头失笑,眉尾一挑,十足即将搞事的表情:“看大家兴致挺高的,那要不……我亲你一口,你踹我一脚?”
“你是不是有病?”赵越脚步一顿:“不想被老师乱棍打出门,就别犯抽!”
“若犯呢?”视线在赵越剥削红润的唇上扫过,顾淮笙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反问道。
赵越神色微闪:“不用老师动手,我就能揍你一顿。”
“哎?”顾淮笙笑着,笑意却仅仅浮于嘴角:“真得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烎王犯不着这么狠吧?”
赵越……赵越没有接茬,径自快步往前拉开了距离。
“少爷,您看,又把烎王给恶心走了。”果壳儿抱着礼盒,看看前后左右:“哎,少爷您也真是的,明知道烎王……”
“你懂什么?”顾淮笙冷哼一声:“少爷我这是给那些说书先生提供新鲜儿呢,翻来覆去总是那么些,多无趣。”
果壳儿这次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少爷玩闹一些倒是没什么,左右有同窗之谊这层情面在,烎王纵然生气也不会真怎么样,不过一会儿进了学士府,您可要悠着一点儿,别真让姜大人给撵出来。”
“闭嘴吧你。”顾淮笙抬手就敲了果壳儿一脑瓜崩儿:“臭小子,敢笑话本少爷,欠打!”
果壳儿赶紧缩脖子躲开:“少爷少爷,烎王进去了。”
“进去就进去,大惊小怪。”顾淮笙转头去看,果然已经没了赵越的身影:“走吧,别让老师久等了。”
果壳儿听了一怔:“少爷,奴才听着,您这好像话中有话啊?”
顾淮笙瞥他一眼,但笑不语。
到门口递过礼盒,顾淮笙没让人引,摆摆手就径自进门朝前院宴厅而去,然后刚拐过拱门,就被一小丫鬟给叫住了。
“顾大人,老太爷跟烎王在书房,知道大人到了,遂差了奴婢来请大人过去。”丫鬟是对着顾淮笙福了福身,招手叫来一个小厮将果壳儿领去下人宴那边,便转身走在了前面。
第22章 是你记错了
“顾大人,老太爷有交代,您来直接进去便是,奴婢就先告退了。”
方到姜正所在的院子,丫鬟就停了下来,转身朝顾淮笙福了个礼,待他点头,便径自离开了。
顾淮笙看了眼丫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挑了挑眉,轻车熟路就穿过拱门走了过去。
还没到门口,就见赵越开门走了出来。
对着那么一张冰块脸,顾淮笙先是一愣,随即就扬起笑脸,然而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随后出来的姜正瞪了一眼。
“你跟我进来!”姜正说完,转身就回了书房。
顾淮笙放下正欲行礼的手,瞥了赵越一眼,讷讷跟了进去。
“学生祝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顾淮笙行完拜礼起身,看了眼姜正严肃的脸色:“老师差人让学生过来,可是因为近来市井流言?”
“你倒是通透。”姜正打了个手势,转身领着顾淮笙到一边坐下:“为师当年就说,你心思通透,七窍玲珑,可就是太过通透,易折还伤。”
顾淮笙将倒好的茶水放到姜正面前:“老师这是知道了?”
姜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烎王方才,已经与为师说过了。”放下茶盏,姜正捋须叹了口气:“为师之言,你终究入耳不入心。”
顾淮笙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凝视桌面,没有言语。
“你这又是何苦?”姜正转头望了眼门外:“你心有沟壑,又向来是个主意正的,不然当年也不会一意孤行弃武从文,但凡事应张弛有度,为师这般说,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顾淮笙右手蹭着膝盖,依旧没有抬头:“可是老师,赵越他困囚猛虎,看似锋芒于身,实则却不过别人暂且可留的开锋利剑,军中叱咤又如何?是留是除,不过是当权者一句话罢了,在朝中看似人人都要尊称一声烎王,煞是威风,实则旁无所依,我若不为他倾尽全力,他该有多艰难?更何况……”也并非全是为他。
姜正下意识要反驳,刚张口,就被顾淮笙打断了。
“老师放心,学生心中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玩命。”姜正没好气的瞪了顾淮笙一眼,视线滑到他前襟:“伤好彻底了,可有留下病根儿?”
“已经大好了。”顾淮笙笑弯眉眼:“年轻人恢复快。”
“你呀!”姜正又瞥一眼门外:“户部尚书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已被抄家问罪,如今职位空缺,各方都有意安插人手,而三皇子提了你,对此你怎么看?”
顾淮笙本来在偷瞄门外一心二用,听到这话忙转回心思:“学生以为,左侍郎查良镛更合适。”
“哦?”姜正抬眉。%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学生觉着,现在挺自在。”顾淮笙说的真情实感。
姜正摇头:“你不往上爬,又拿什么帮他?”
顾淮笙不答反问:“学生记得,这查良镛,一直是老师心里,继烎王之后,最得意的门生?”
话点到即止,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良久,姜正长叹口气:“为师向来不掺和那些,所思所想,你们自行掂量,我能做的,也就……必要时候,给提点两句。”
“学生明白。”顾淮笙点头。
“淮笙你且记住,染秽当自洁,无论何时,都不可为奸做歹,需永守初心。”姜正肃然端坐,眸色沉睿又不失浅忧:“他日你若悖离本心,沦为那奸佞之辈,你我师徒便再无情分,可记下了?”
“学生记着呢。”顾淮笙眼珠一转,忽然逗贫一笑:“老师如何看待三皇子?”
姜正没接话,只给了顾淮笙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顾淮笙自讨没趣,讷讷摸了摸鼻子。
“去吧,烎王还等着你呢,好些日子没来,跟烎王四下走走看看。”姜正说完正事,就开始挥手撵人:“我这也该收拾收拾出去了,客人们还等着呢!”
顾淮笙能说什么,只能离开找烎王游府去。
至于方才那句逗贫,姜正虽然没有回应,但态度已然说明一切。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姜正对三皇子依然没有好感,不然前世也不会因为投靠赵邑被乱棍打出门。
不过也是,姜正为官清廉,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偏偏萧氏族人和三皇子都不是好鸟,能入眼才怪了。
顾淮笙正想着,就听身边的赵越忽然道:“我旁无所依,可世间之事,本就是利益牵绊,以利换绑,虽不可交心,却并非不能加以利用,全看如何运作罢了。”
顾淮笙闻言一愣,看了赵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跟姜正的那番话。
“用不趁手的剑,伤人亦能伤己。”顾淮笙侧头看向风雅亭的方向,伸手一指:“去那边走走吧,我记得那边有种几株海棠树,也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赵越嘴上怼着,脚步却自觉地跟着顾淮笙拐:“都是观赏树,花开花谢不结果,就是偶有一两个,果子也入不得口。”
“就跟王爷府里那一棵一样么?”顾淮笙就有些扫兴了:“怎么都种这种呢?亏得我那时还整天盼着吃新鲜的海棠果。”
赵越看了顾淮笙一眼:“庄子里种了些,只是树龄不够,怕是得明年才能吃上果子。”
“嗯?”顾淮笙转头:“种了些什么?能结果入口的海棠树?”
“嗯。”赵越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你若想吃,明年果子成熟,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一些。”
“那敢情好!”顾淮笙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拍手之后看向赵越的目光多了一些探究:“可臣记得,烎王府庄子不是以种粮食为主,好像没栽种过果树之类的吧?”
“有。”赵越抿了抿嘴:“是你记错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