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耳鬓厮磨枕间私语时,可为何到他这,只剩漫漫长夜。
“苏忘离,你要是明日醒过来,那往事就随风而去,什么柏苍,什么柏霁霄,我都可以不过问,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了......苏忘离......”
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可景湛此刻却比没有希望时哭的更厉害。
在黑暗里待久了,便对一切都没了希望,可若是见到一点光明,那就没有人愿意在黑暗中继续待下去了。
“苏忘离,你看看我吧,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低微脆弱的声音回荡于漆黑长夜里,小的像猫儿轻咽,弱的如同易碎瓷器。
柳彻寒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听了多久,那张轻佻笑脸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皱不舒的双眉。
哭累了,便趴到苏忘离身旁,昏睡过去。
房间中小声呜咽随殆尽烛火一同消失,等在外的柳彻寒这才轻手轻脚进门。
见榻上熟睡的二人,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轻叹口气,将手中薄被,盖在景湛身上,便转身出门离开。
九重天的夜总是比人界要深的多,可天际之上那道璀璨星海却将按无边际的苍穹打亮。
一位身着华丽锦服的男子玉立交错星海旁,微风吹拂起他未束的青丝,现出一张风流佻达的俊朗少年面庞,委身摘下星海岸边闪烁金光的郁香金花,放至鼻尖,近乎痴恋的嗅着,要将清淡甜香全都嗅尽才肯罢休。
闻腻了,便懒洋洋的将花瓣撕扯而下。
一瓣又一瓣,那双形状好看的薄唇笑的痴狂,一张俊脸此刻如同鬼魅一样瘆人,待将花瓣全部扯下,那只剩枝叶的花迅速枯萎化作齑粉消散,男子这才顺了心意,将手中花瓣尽数撒入星海之中,咧开的嘴唇启合,声音淡然,回荡于诺大无人的天际尽头。
“快了,过不了多久,便能让他们为你陪葬了......”
可一日又一日,连景湛都没耐心再等下去,可苏忘离却迟迟不醒,勾阑倒是每日都来,柳彻寒却三两日不见个影子,景湛分不出心去管他做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放到苏忘离身上,生怕哪里出了什么差错,这人会一直长眠不醒。
本来心中发誓绝不会再问玄武神君任何话,可为了苏忘离,景湛还是没能忍住,今日见勾阑一早便来了,刚要进门,立刻拦住他,也不管他是否烦躁不耐,厚着张脸笑道:“玄武神君,您看我师父这昏迷了也近大半个月了,体内寒毒也该除尽了,为何还是不醒?”
勾阑本来心中自有定数,但见苏忘离迟迟不醒确实慌乱不安,面上也无前几日那般镇定,此刻景湛又来烦他,确实触了他的逆鳞,本就恼怒至极,此刻定然更无好气,话说的也比以往重的多,几乎直接指着景湛鼻子骂道:“问问问,成天就知道问,瑶华怎么教你的!成天没个正形,看来苏忘离也是太过纵容你!练功去!”
劈头盖脸将他数落一顿,他的问题,却连一个字都没回答。
景湛虽说早就习惯忍受这些呼言喝语,但事不过三,凡事总要有个限度,本来想忍着,谁知竟把他师父也数落一顿,此时,他便要给这人立个限度。
一个旋身拦住勾阑的去路,唇角卷着笑,细长眉眼间装的是桀骜不驯。
“我说神君,既已成上仙,礼仪规矩,怎么会比我这个晚辈知晓的还要少?”
勾阑没想到这小子竟有胆子同他对着干,本就是个极易动怒的武神,从未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抬手使力便要打下。
本就是想吓吓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使什么力气,谁知道手掌挥下瞬间却被其一把抓住。
虽说勾阑怒急,可景湛也在气头上,既然连话都说出口,脸也甩开了,何必还要惺惺作态,搞些虚情假意的笑脸给他呢?
“你太放肆了。”勾阑双眸眯起,直勾勾盯住眼前这人,手握成拳,景湛能明显感觉到他手中胳膊上暴突起的青筋,可抓住那只手腕的手指却握得更紧。
琉璃色细长鹰眸不甘示弱的回瞪勾阑,嘴角卷起的笑一直没有消失,学着弥光那副笑眯眯的欠揍模样。
这模样在景湛做出来,确实有够欠揍的,至少玄武神君是这么觉得。
只见他眉间青纹瞬间变成漆黑,发力旋身将固住的手腕抽出,眉间青纹消散,化作青光点点变换成一把月牙弯刀,直直冲景湛剜过去。
景湛不甘示弱,转身躲避,伸手召出念君,挥舞花蔓藤锁与不断攻击的弯刀缠打在一起。
“放肆!”勾阑气的整张脸铁青,一缕缕发丝因发怒而炸开,本就是青甲着身,更是映得他脸发绿。
景湛瞧这那张堪称一绝的绿脸,没忍住笑出声。
见他嘲笑,勾阑气的更是直冲而上,全然顾不上什么上仙架子,只想将这人教训个遍。
见他冲过来,景湛不躲,双眸直瞪,紧握住噼啪作响的念君,势要与其一决高下。
谁知双方神器还未交锋,便听到房间中传来一声微弱怒骂。
“景湛,勾阑,你们是要将我这合欢亭拆了不成?!”
第六十三章 仙君被数落啦!
清澈低沉带有些许恼怒的声音自景湛耳边响起, 在微弱也能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旋身躲去勾阑一击,脚还没站稳, 便迫不及待的跑进房间,寻找榻上的身影。
果不其然,苏忘离乏力地撑起身子,倚靠在床头,因刚才太过用力大吼而不停的喘气, 见景湛进来,那双漆黑微挑的狐狸眸佯装愤怒的瞪上他,毫无血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可景湛眼里全然看不到苏忘离恼怒的神情,眼前似是蒙上一层水雾, 盖的周遭看的都不那么真切, 像是一场黄粱美梦, 模糊不清却又不愿苏醒。
生怕下一刻便会醒来,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 景湛拔腿就跑到苏忘离身边,手臂将人狠狠箍在怀里,一刻都不愿松开。
他跑的那么快, 快到苏忘离还未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训斥的话, 便被突然抱住,冰冷了太多天的身子突然被温和热源裹住,不由得浑身颤唞, 一颗冰凉的心, 被烧的滚烫炙热。
“你醒了, 师父,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景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似是在让自己相信这不是个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耳边呢喃声打着颤,苏忘离心中轻叹口气,面上严厉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竟轻笑出声。
这孩子,在自己面前终究是长不大了。
破天荒的伸手轻抚景湛佝偻的背,缓而柔的抚上他颤唞的肩胛骨,似是在安慰他的失落,平复他的心情。
“还好,看样子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事了。”苏忘离声音依旧冰冷淡然,说出的话却那般宠溺。
“你......”景湛松开苏忘离,通红着一双细长眸子望向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站在一旁的勾阑打断。
“瑶华。”勾阑的声音不低,仅两个字,便将两人本就不多的温情打乱。
苏忘离闻声看去,见到那张脸时还愣了下,才想起这人是谁。
他太久没去九重天,对于那些个神仙的模样,自然记得不是太清楚,不过最近好了太多。
不知是不是景湛的缘故,他对于那些看似熟悉却不知其人的脸,最近要记得清楚些,虽说要想上片刻。
“勾阑。”苏忘离回道。
勾阑立在榻边,瞥了眼坐于榻上的景湛,并无言语。
苏忘离自然瞧出他的欲言又止,便正色对景湛道:“你先出去。”
景湛好不容易盼到苏忘离醒过来,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讲,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出去,只见他在榻边坐的平稳,抬眸瞪向勾阑,道:“若是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是瑶华仙君的徒弟,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你!”勾阑怒气冲天,咬紧后槽牙,恨不得将这个小杂种碎尸万段。⌒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够了!景湛,出去。”苏忘离没想到景湛会这么不知轻重,他昏睡这些日,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可是,师父......”
“出去!为师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没给景湛说话的机会,苏忘离冷下一张脸,看向他。
自己师父都这样说了,景湛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赖下去,只得站起身,不甘心的给勾阑一个大白眼,又看向苏忘离,轻声道:“师父刚醒,这么多日未进食,定是饿了,我去备些吃食。”
就算自家师父方才那么骂自己,但景湛可狠不下心对苏忘离,依旧老老实实的出门,给自家师父准备些他爱吃的。
待房间恢复一片寂静,勾阑才肯开口说话。
一张脸怒到极点,看向苏忘离的表情简直要将他好好说道一番。
可凶言恶语到嘴边,瞧上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全部化为无奈的一声叹息。
“你可知你如今的身体?”他蹙起眉,冷声问道。
苏忘离点点头,没有说话。
勾阑看到他这副爱搭不理,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更加生气,怒火冲天,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低吼道:“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体无法承受,又怎可受这寒毒,还搭上一条命!”
房屋间内静悄悄的,合欢池中荷花被烈阳晒的有些蔫,周遭一片安然,唯有勾阑压不住的怒火冲破这片宁静和然。
苏忘离虽说体内寒毒已经除尽,可五脏六腑却还未恢复成原来模样,身体虚弱的很,又天生喜静,被勾阑吵的脑袋晕眩。
抬起手揉了揉紧锁的眉心和太阳穴,嘶哑着声音道:“我心中自有定数。”
“定数?我看你只要碰到那个毛头小子,你心中的定数就成了一团浆糊!”勾阑拂袖转身,留一背影给苏忘离,面上神情不再是那般狠戾,声音却依旧不减狠劲道:“百年前那一战,你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神迹,如今你只剩一条命,若你再这般不珍惜,我看你迟早连这条命也搭进去!”
一向不喜他人奚落自己的苏忘离竟破天荒的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勾阑教训完,他都没再说出一句言语。
唇角却勾起,眼底带上讽刺。
珍惜......
原来的他确实不懂得惜命......
可如今,他有了景湛,生了寄托,这条命,他比任何人都要爱惜。
勾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景湛端一木盘走进来,便住嘴。
转身看向苏忘离,换上那副常有的狠戾神情,冷言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转身要走,同景湛擦肩而过,一双眸子直直盯住景湛,走至门口又停住,朝苏忘离道:“看好你这个徒弟,以后我再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声音还在屋中回荡,人已不见踪影。
苏忘离没说话,倒是景湛对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