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的父亲,隼人少爷也一直是家族正统的继承人,如今老爷的年纪已经不再适合承担这样的担子了,您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继承家族的问题了?”
或许人是很容易受别人影响的也说不定。
至少狱寺隼人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一天。
“继承家族?别说笑了!我想那个老头子早就失去干涉我的资格了吧!”
失却了所有的冲动,语气淡淡的透着嘲讽,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劣质的微笑,看着老管家毫无变化的扑克脸不知为何失去了报复的筷感,从更深处涌起一股难以平息的烦躁。
“还是说,一手策划杀死本就时日无多的我母亲的您自认还有这个资格?”
说完了自己都有点呆愣。
他以为自己不想说出来。
有些事,只要不说破,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
记忆中夏季管家还是会无数次默然走入房间替他盖上被子,新年时还是会每每眯着眼睛说少爷又长了一岁。
不是么?
将老管家留在原地径自结账离开,狱寺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同了。
此时此地,他们又凭什么指望他对谁温柔对待?
他总是会忘记。
其实伤害了别人的人,自己心里也总是不会太好过的。
天空依旧湛蓝,听不见隐隐的破裂音。
可是透明的空气会遮盖住碎裂的痕迹,所以看到的仍旧是完好如初的清明,不是么?
☆、第 4 章 ...
高处是风汇聚的地方,或是离开的地方。
光是透明的,穿透透明的空气投射下透明的投影。
所以当风掠过脸颊时,狱寺隼人只能无可奈何的发现:
夏天真的已经死去了。
如果在阳光这么好的天气里还有着这样凛冽的风的话。
没关系,他想,从这世界形成的那一刻起,总有形成百态的一天,平静,狂暴,真实,虚幻,五味陈杂。
总会找到各自的呈现状态。
混沌的思考着的同时手指再度不自觉抚上半月形的伤痕,似乎这样就能找到更多的思考线路一样。
他以前并不是会考虑这么多无关紧要事的人,他有些疑惑。
忧郁是在温饱满足之后的奢侈品。
大概,是时间太多了吧…
没有对手时,和自己打架是最好的时间消耗方式。
也是一直以来最适合他的生存形态。
风突然加大,透明的映在他看不清晰的绿色眸子里,一瞬间将头发都吹的乱了起来,远处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如同狂风般自由的未来持续下去的话,他总能选择输家或赢家的任何一方的吧。
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还没到演奏的时间。
都是有些头脸的人物,入场时还是免不了的杂乱,嘁嘁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在入口处引起了一阵骚乱。
身旁负责伴奏的小提琴手若无其事的除错着琴音,不连续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倒更像是锯木头。
右手指节处的痕迹可绝不会是练琴时留下的哪,狱寺隼人撇撇嘴。
用特定的姿势握枪的话,时间久了自然就…
想着想着仿佛脑中魔音一样的旋律又开始了,手指也自然而然的在琴键上掠过。
他记得…这一段是这么弹的…
完美的将脑中旋律再现出,手指的动作自然的一丝差错也无。
就好像…许多年以前…曾经非常认真的练习过…
是什么时候呢?
“狱寺先生!狱寺先生?”
有些茫然的回神缓缓将目光转向发声处,蹩脚的小提琴手那张还不算难看的脸映入眼中。
“来宾还没有到齐,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吧。”
小提琴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真是让人不爽!
“只是提前的除错而已。”
毫无客气可言的回敬对方,狱寺隼人刻意忽视了刚刚一瞬间划过心神的东西。
在没有对任何人抱有希望的现在,相反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曾经有人说过,当你放弃期待的那一刻,就再也不会失望了,不是么?
当听众终于聚集齐时,狱寺隼人已经失去演奏的兴致了。
或者该准确的说是从未对在人前演奏抱有过兴致。
坐正,摆好架势,一门心思开始演奏起那些记忆中的世界名曲,练习虽少,记忆总不至于出差错。
单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或许是出于潜意识的厌恶,将自己的全部心绪展现给他人看的义务,他没有。
心和本能大概是分离的。
所以碰触琴键的同时那段旋律再度流泻了出来,像是固执的把演奏本身和曲调联络在一起了般,与手指的动作分离开,擅自越过神经中枢的命令直接在脑中肆无忌惮的放了出来。
他再度忘记了。
有时刻意忘记的代价可能是用整个生命铭记。
☆、第 5 章 ...
正因为世界是如此狂乱,看不到却躲不掉的满目疮痍。
我们才会在音乐中寻求安宁。
以及记忆。
所以当枪声和尖叫响起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
抑或是长久以来他并没有真正离开过自己的世界。
小提琴手用半带疑惑半是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何时涌上的人群挡住了耀眼的镁光灯,因最终被分神而眉头轻轻皱起,全然不觉指下不知何时染上的粘腻感。
象牙白的琴键上,不和谐的是一片腥甜的味道,怔怔的盯着指尖,比疼痛感来得更刺眼的是鲜红的颜色。
再接着,一丝冰冷带着机械的声音紧紧扣住了他的右手腕。
“狱寺隼人先生,您被捕了。”
不知为何,那个人一直坚持这样的房间布置。
进入那个连气息都很温暖的房间时,只有身影逆光而立,阳光太刺眼,透过纯白色的云朵依然有着那么闪亮的光彩,耀眼的就仿佛这一切的温暖和光芒不是燃烧自己得来的一般。
于是他每一次都无法看清那个人的面容。
“啊,狱寺君你回来了啊,之前说有一些突发倩况要耽搁几天还有些担心呢,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那个人好像冲他微笑了,看着怔楞的他有些无可奈何,最后只得顺势拉着他坐下,随风吹送过来的气息很熟悉,距离近的能闻到对方衬衫上皂角的清香。
“还好。”
是这样回答的吧,这些年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不总是这样回答的么?
对方似乎微微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向一旁的角柜,细碎的声音不时传来,最后是令人安心的香气。
“也没什么好给你接风的东西,这是前一阵子山本从斯里兰卡带回来的手信,狱寺君不讨厌锡兰红茶的吧…还是日本茶比较好呢?”
“这个就可以了…”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然后似乎有人进来,抱着一大摞东西的样子。
“首领我进来了…啊岚守大人也在…这是最新的档案,reborn大人要求您在下午前批改完…”
然后那个人似乎有些无奈,目光悄悄的瞥向他,随后却突然紧张起来般靠近过来认真的看向自己。
“狱寺君你的脸色不太好呢,是累了么?”
于是那个人无比自然的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动作轻柔的恍如隔世。
在犹豫要不要躲开之间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摇晃着倒下,听不清楚对方焦急的呼唤却终于看清楚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思↙兔↙网↙
醒来时,被铁窗切割过的半月正升到半空。
演奏途中突然发生的枪击事件,死者为知名的社论作者,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凶手正是他,狱寺隼人。
是这样的吧?
他的罪名。
盯着月亮看直到眼睛都酸胀起来,他只有无意识的把目光移向别处。
直到最后瞥到不知何时涂出的杂乱手稿,啊,是了,正是那段曲子。
还很短,只是第一章的第一小节,仔细分析起来,曲调简单的简直有些幼稚…
在这里一天中大概没有比此刻更安静的时刻了吧,连流浪的野猫都静默了声息,实在是不适合发出声音。
那么他也只有沉默了吧。
过去,一直都是存在的,即便不在记忆里。
☆、第 6 章 ...
后来他每每会做这样的梦。
云将天空压得极低,气闷的仿佛随时会下雨,脚下的枯草随着奔跑发出一阵干涩的哀鸣,肺中的空气几乎被抽走,呼吸成了一件要用全部精力做的事情,慢慢的就没有了感觉,脚下磕磕绊绊的不停踩到稻草和岩石此时越发没有分别。
是单纯的麻木了吧。
他只是在跑,记不清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追赶他,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停不下来。
好像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呢?
带着潮湿气味的风就在一瞬间吹过来,整个旷野响起呼呼的风声,被暗青色的云压低的天际显得更加遥远,抬头看的时候只感觉到绝望,但他仍旧不可以止步。
他只记得,这是非用生命去做不可的事。
风声越加大,迎面吹过的飞灰和沙尘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头发纠结的乱作一团,刺骨的感觉从脊椎一路传达到脚尖,天边闪烁着酝酿着闪电,雨滴却迟迟不落下。
他只能被困在满是自由的旷野中,逃避或是追赶。
没有终点。
“这是您留在旅馆的行李,已经通过检查了,我想…”
绿眸青年带着笨拙表情的脸掩藏在沾了灰尘的玻璃和自身过长的刘海后面,隔着通讯装置的声音也蒙上了薄薄的雾气,狱寺隼人微微扭过头看向狭小的窗户,被切割过的风景呈现的是一片灰白。
“我想…带给您的话,您会方便些的吧…”
年轻人说着将头埋的更低,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应该已经将手握得很紧了吧,狱寺隼人想。
“啊…谢了。”
将目光重新移向视窗,远远的望见灰白的底色上飞过几片黑灰色的羽毛,该说是很相称么,乌鸦与这里。
“…那个,狱寺先生!…”
“名字。”
一个单字打断了年轻人开始颤唞的动作,目光毫无保留的透过厚厚的镜片直刺进和自己同样颜色的眼睛里,狱寺隼人隐隐觉得额际的一根神经在跳动着有些刺痛。
在这里看到这家伙的一瞬间就突然觉得烦躁。
像这样性格的家伙,要他怎么办。
“哎?您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明明刚见面的时候有介绍过的,真是过分啊…”
如预想的一般越说声音渐小,最后将头埋的更低,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竟让人觉得想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