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短刀,正要厉声质问是谁的时候,那人凑近了些,洛安歌勉强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一愣。
“……陆之?!”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梅陆之将一块浸了麻药的帕子捂在了洛安歌脸上。
洛安歌猛地睁大眼睛,奋力挣扎了几下,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一道血印,尔后蒙汗药起效,他的身子便慢慢软了下去,闭上眼,没了声音。
事不宜迟,趁着烟雾还未散去,近卫们还未包围之前,梅陆之将洛安歌打横抱起来,打了个呼哨,一匹高头大马便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梅陆之将昏迷不醒的洛安歌置于马背上,然后拽着缰绳一个翻身跃于马上,扬起鞭子,胯下的大黑马便长吁了一声,大步跑了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层层密林之中。
那边白雾终于散去,车厢内却已经空无一人。
慕轲眼睛赤红的盯着空旷的车厢,一拳打在车板上,霎那间便实木的板子便凹下去一块。
他咬了咬牙,厉声命令:“所有人,立刻去追!就是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
洛安歌的头很晕,眼睛困得睁不开,他隐约感觉自己是在马背上,肚子被坚硬的马鞍硌着,大头朝下,颠得他很想吐。
身子似乎挨着一个人,是那人骑着马……也是那人把自己从马车中劫了出来。
梅陆之?!
洛安歌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在这一刻终于清明了起来。
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然后马车停了,慕轲似乎是因为什么事下了车,紧接着便是一团团的白烟,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个阔别多日,令他心生酸涩的男子。
洛安歌艰难的扭头去看他,从他这个角度,只能勉强看到梅陆之的一小片侧脸和耳廓,根本没法看出他是什么神情,又是为什么要绑架他。
洛安歌并不觉得梅陆之是想要救他,毕竟当初这人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像是想要杀了他一样。在梅陆之心里,自己已然是个卖国求荣的叛徒了,怎么可能会来救自己?
莫非梅陆之打算以自己为人质,要挟慕轲什么?
想到这儿,洛安歌心里一急,立刻便挣扎了起来,但他的双手都被捆在了身后,剧烈的挣动之间,竟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了下去,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便撞上了树干,才堪堪停了下来。
梅陆之一惊,赶忙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去检视洛安歌的情况。
洛安歌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梅陆之,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梅陆之比当初离开的时候更瘦了些,眼神也变了,变得很陌生,洛安歌几乎不敢认他。
洛安歌愣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道:“陆之,你,你想干什么?”
梅陆之的眼神极其复杂,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惋惜,或是憎恨,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洛安歌一眼,伸手将他拽起来,上了马,“我要带你去做你早就该做的事,洛宵征。”
他的声音很冷,洛安歌在从前几乎没听到过梅陆之这样对他说话,两人自小同窗,一起长大,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让两人渐行渐远的话,他们本该是最好的朋友。
洛安歌试着挣脱手上的绳子,可那绳子绑的很紧,梅陆之手握着缰绳,头也不回的盯着前方,“别白费力气了,你挣不开的。”
洛安歌喘了口气,低声道:“慕轲会来找我的,到时你……”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洛安歌知道梅陆之能明白。
当初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保下他,洛安歌不想时至今日,梅陆之再次落到慕轲手里。
太子的性子他很清楚,这一次无论他怎么求怎么劝,慕轲都绝不会再放过梅陆之的。
听了这话,梅陆之只是笑了笑,声音甚至带着淡淡的满足,“没关系,宵征,你不用再担心这个了。”
洛安歌一愣,就听梅陆之继续道:“因为我会和你一起死,黄泉路上,谁也不会孤独的。”
洛安歌大惊失色,忙抬起身子,费力的去看前面:梅陆之要去的方向,似乎通往城郊的祭天台!
“你,你想杀了我吗?”
“不是我想,宵征,是你应该死。”梅陆之眼也不眨的看着前面,神色冷峻,“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委身于敌人身下,不忠不贞,哪还有个君主的样子?!”
“我……”洛安歌哑口无言,在外人眼里看来,自己可能确实是那不堪的样子,可是……
“可是,陆之,我们不就是想让韫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吗?现在太子愿意费心费力救济韫乐,帮忙赈灾,发展农耕,如今百姓们的生活比往日好了很多,我们又何必……”
洛安歌苦心劝着,希望能把梅陆之从执念之中劝解出来。
“闭嘴!”梅陆之冷声骂道,“别为你的贪生怕死找借口了,让我恶心!我们从小学的什么?君主之道,天子守国门,国亡君死!”
洛安歌哑然。
想必当初的自己也是想梅陆之这样的吧,顽固,愚昧,死犟。那时的慕轲,是如何耐着性子去开解自己,改变自己的。
梅陆之比自己更固执,他再怎么劝,也无法让他回头的。
洛安歌闭上了眼,鼻间酸涩。
慕轲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中,洛安歌咬着嘴唇,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
慕轲,救我,我不想死……
第七十二章 祭天台
天色近黄昏,都城客栈内,影卫琅枫低声问道:“殿下,现在这情况,您还要入宫吗?”
慕轲在桌前写着什么东西,并未抬头,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将手中的密信交给琅枫,沉声吩咐道:“我不入宫了,你找人把这信交给宣王,他会派人协助搜城的。”
琅枫低头领命,收下了信,然后出去交给了一个脚程快的探子,叮嘱了一番。
等他再进去的时候,慕轲已经穿戴整齐,眼神沉着而凌然,令人心悸。
琅枫一愣,“殿下?”
慕轲整了整衣襟,沉声道:“备马,你跟我一块儿去找他。”
琅枫想了想,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分散出去找少卿了,天南地北的这么大块地方,就算他们两个也出去,其实成效甚微。
但琅枫习惯了服从命令,因此也没说什么,自行出去准备马匹。
王宫中的洛颜予很快便接到了密信,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有些惊疑不定的望向从光。
从光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怎么,宣王殿下觉得是我做的?”
洛颜予一怔,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没这么想!”
从光笑了,揽过洛颜予捏了捏他的下巴,轻声道:“这事儿还真不是杂家做的,不过我倒是能猜出是谁干的。”
“是谁?”洛颜予咬着指甲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道:“是…是梅卿相吗?他自打从懿朝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儿了……”
“管他是谁呢。”从光淡淡的笑了下,不以为意,“反正这人若是事成,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借刀杀人了,若是他败了,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上回陈廷的事儿恐怕已经让太子有了戒心,我们现在不宜动手,这个人这样横插一脚,正好可以混肴视听,无论如何都是对我们有利的。”
洛颜予有些许的不安,悄悄地捏着从光的一片衣角,挨近了些,小声道:“可太子殿下叫我派些人出去寻找王兄,那怎么办?”⊙思⊙兔⊙在⊙线⊙阅⊙读⊙
“无妨,派我的人出去便是。”从光亲了亲洛颜予的额头,意味深长的笑道:“偷懒耍滑这种事儿,他们可都最在行了。”
洛颜予沉默了一下,心里一瞬间有些不忍,但抬头看到从光的眼睛时,还是默然了,就如同往常一样乖巧的顺从了他。
……
城郊祭天台,夜风呼啸,将火把吹得明明暗暗,橙黄的火舌摇曳着,照亮台子中央威武肃穆的三蟒盘柱雕像。
洛安歌曾经作为国君来过这里很多次,有时是为了祭天祭神,有时是求雨,为百姓祈福,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挟持至此,
他背靠着一根木桩坐着,双手被绳索捆在柱上,动弹不得。
洛安歌借着火光注视着不远处的梅陆之,那人正坐在台阶上,沉默不语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除了那双手,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在黑夜中形成一道障影。
用干净的匕首了结他,可能是梅陆之能给予他作为君主的最后的尊重了。
洛安歌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两手在身后悄无声息的解着绳索,有些难,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也许能挣脱。
但是梅陆之已经起身,向他慢慢走来,手中的匕首闪着光,刺痛了洛安歌的眼睛。
他紧张的咽了咽,试图拖延时间,“陆之,你很恨我吗?所以才一定要让我死?”
这话问出来之后,他自己都有些寒心了。
两人一起长大,不可谓不亲厚,小时候梅陆之还曾救过他的命,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要将这条命还给他了。
洛安歌闭上了眼,梅陆之的动作一滞,喉结僵硬的动了两下,他在洛安歌面前蹲下`身,哑声道:“我不恨你,宵征,我只是不忍心你这样沦落下去。”
感觉冰凉的刀刃贴到了脖项上,洛安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自己予兮抟对被梅陆之抱住了,洛安歌惊诧的感觉到对方竟在亲吻自己!
洛安歌的脸色瞬间白了,声音哑了一下,“……陆,陆之?!”
他活了二十年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竟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梅陆之的吻和慕轲截然不同,没有他那种长驱直入的霸道和强势,梅陆之只是轻柔的吻着他的脸颊,唇瓣摩挲着他的睫羽,非常的轻,好像在对待一件旷世难得的宝物一般。
可在这种温柔的吻之下,洛安歌从头到脚都是僵硬的,颤唞着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惧意,梅陆之轻抚着他的后背,几乎是有些着魔的低语着:“别怕,别怕,宵征,我下手很快的,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洛安歌惊惧的睁大了眼睛,几乎能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在接近,一片冰凉。
梅陆之在最后终于吻住了他的嘴,仅仅是微微贴合了一下,便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与他额头相抵着,真挚的许诺:“别怕,宵征,等你死了,我立刻就从这里跳下去,黄泉路上,谁也不会孤单的……”
“陆之!”洛安歌猛地惊叫一声,梅陆之察觉不对,还没来急反应,就被人从背后一脚踢翻,手中的匕首一下子脱了手。
洛安歌只觉得脖子上疼了一下,紧接着便有湿热的东西涌了出来——那脱手的匕首划伤了他的脖项。
火把的光辉交映之下,慕轲只看见洛安歌脖子上一片鲜红,不由得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