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捏了捏拳。
苏钰仿若看不到他神色中的不善,见他过来了,便转身淡然走上擂台,拿出长钺,静静地等着苏岑上来。
看到他这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苏岑心中便愈发郁结,他暗自深呼吸一口,而后方堪堪维持风度走上了擂台。
待终于到了擂台之上时,苏岑已经可以完全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见到督战的宗门长老过来,苏岑压抑住心中不适,嘴角甚至带上了一抹淡笑。
“苏钰师弟,得罪了。”苏岑向苏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他眼神中藏着恶毒,但脸上居然还可以维持微笑,甚至可以语气和缓地说出这句话。
见此场景,苏钰心中除去深深的不适便只剩厌恶。
无意与苏岑牵扯,苏钰直接拿剑攻上他。
在苏钰动的一瞬间,苏岑亦是拿出了一把剑,迎上苏钰。
擂台上剑影翻飞,他们二人的身影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不过片刻间便过了十余招。
众人纷纷看直了眼。
毫无疑问,这一场比试是此次收徒大典中最为精彩的异常。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岑儿在收徒大典上第一次从一开始就拔出了剑。”北玄仙人淡笑着开口,“想来他对苏钰的实力也是十分认同的。”
不知何时起长陵仙人便再不复之前兴趣缺缺闭眼假寐的状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擂台,发现了什么,眼中带上玩味的笑,他突然道:“师兄可有从他们的招式中看出什么?”
“招式?”北玄仙人挑了挑眉,复看向擂台,只一眼他便知道了长陵仙人的意思,当即皱了皱眉,“苏钰与岑儿的剑法……似乎颇有相通之处……”
长陵仙人突然笑了一声,戏谑地看向北玄仙人:“师兄还漏了一点,他们的剑法虽有相通之处,但苏钰所用剑法却是比师侄用的剑法要更为精妙,若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改进后的剑法。”
北玄仙人眉峰蹙了蹙,并未接他的话。
长陵仙人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师侄用的剑法一直都是苏家先祖创制的‘浮霜剑法’?”
北玄仙人点了点头,道:“‘浮霜剑法’乃是苏家立门之根本,又经过数代苏家家主的改良,剑法之玄妙自是不必说,因而岑儿这些年一直都是练的‘浮霜剑法’。”
“那倒是巧了。”长陵仙人挑了挑眉,眼中的玩味更甚,“师侄与苏钰同姓苏,所用剑法竟也存在相似之处,且之前师侄还说过家中确实有一位名叫‘苏钰’的兄长……如此多的巧合之处,依我看,此苏钰,恐怕就是师侄口中那位未破灵识的兄长,就是不知师侄之前为何否认。”
北玄仙人道:“岑儿十余年未回过家,之前一时没认出来也是有的。”
“这倒也是。”长陵仙人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令我不解的是……师侄作为苏家家主之子,所用苏家剑法的品阶竟比不过一个旁支兄长,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也不知是苏家主偏心还是另有隐情……”
说到这,他突然笑了一声:“若是苏家主偏心故意将改进过的剑法给了苏钰,这苏钰今日公然请战师侄,未免太过嚣张了。可依我看他方才请战时的态度,并不像是来彰显什么,反倒更像是……算账?”
说到最后两个字,长陵仙人目光深了深。
“师弟,真相如何,待他们比完一问便知。”北玄仙人的神色已经完全沉下去了。
苏家主对苏岑有多爱护他自是清楚的,他很清楚苏家主不会做出故意将改进后的苏家剑法交给旁人的事。
可眼下苏钰所用剑法更为精妙,却是事实。
加之苏岑先前又说苏钰未破灵识,更加令他不悦。
苏岑与苏家主通讯向来密切,对于家中之事自是十分清楚,认不出人还情有可原,但绝不可能连家中兄长破没破灵识都不知道。
所以,苏岑是在故意瞒着他。
想到这里,北玄仙人的神色更加不好。
他们这边看出了苏钰与苏岑所用剑法的相通之处,苏钰与苏岑本人自然也认出来了。
注意到苏钰所用剑法的精妙,苏岑心中怒火更盛,在靠近时,他眼神阴狠地看向苏钰,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伯父的修炼手稿在你那儿,是不是?!”
苏钰皱了皱眉,猛地一剑与他分开:“你有何颜面唤我父亲‘伯父’?”
他这一剑骤然生寒,瞬间便将苏岑的招式压过,更带着极大的威势朝苏岑碾压而来。
苏岑狼狈躲过,极致的寒意擦着他的袖袍掠过,他原本轻盈的袖袍转瞬间便凝上了寒冰。
见识到苏钰这一剑的威力,苏岑心中的不甘更加狂涌而出,再次与苏钰缠斗在一起时,他发狠道:“苏钰!你莫要忘了,苏家唯有继承人才有资格修炼‘浮霜剑法’,你不顾苏家祖训,往后有何颜面面对伯父?!”
他不说这话还好,听他一口一个“伯父”,苏钰原本平静的内心瞬间被他激出了火气。
“苏岑,你该死。”苏钰语气极冷地说出这句话,接着手中之剑立马由长钺换做葬灵,“今日,我便好好与你算一算账,苏渊枉为苏家人,你,亦是不配姓苏。”
剑换了,苏钰周身的气势亦是大为不同。
如果说纯粹到极致清冷会让人心生敬意、望而却步的话,清冷中夹杂了阴寒则会令人从心底产生畏惧,恨不得立马转身逃走。
葬灵毕竟是苏堪劫用了那么多年的剑,本身威势便极重,不过苏钰驾驭不住剑灵,只能让葬灵在一旁看着,否则这把剑能带来的威压还会更加惊人。
葬灵配合著“轻魄剑法”,所带来的效果是极为可怖的,其中缘由苏钰尚未弄清楚,但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便好。
苏钰出招愈发凌厉,苏岑的招式被他打乱,显出几分败势。
他仓皇应对,身上不多时便多出了几道伤口。
看出了这一点的人皆露出惊愕的表情,尤其是在场的临渊派弟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几乎从未见过苏岑被人逼至如此境地,在他们心中,苏岑几乎是不会败的。
苏岑仿佛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他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看向苏钰的目光几乎喷着火。
苏钰毫不在意,一招将苏岑的招式化解,下一招立马接上。
一时间苏岑手忙脚乱。
看台之上,北玄仙人眉峰紧锁着。
“师兄。”长陵仙人突然开口,“我打算收苏钰做徒弟。”
“你要收徒,我还能不允?何必特意同我说。”北玄仙人没好气道。
他心中仍在想着苏岑瞒着他的事,心情本就不好,再一见自己的得意弟子似乎打不过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心情便更加不好了。
“师兄这话便是同意我收苏钰为徒了。”长陵仙人嘴角带笑,悠悠道,“我只是担心师兄会同我抢徒弟。”
“我有徒弟,与你抢徒弟做什么。”北玄仙人道。
“师兄。”长陵仙人看他一眼,“直觉,我向来相信我的直觉。”
北玄仙人道:“这一回师弟的直觉只怕要不准了。”
长陵仙人但笑不语。
他的直觉其实并不是北玄仙人会与他抢徒弟,而是,他往后……可能没有师侄了……
担心北玄仙人与他抢徒弟,不过是他据此而来的推断罢了。
脑海中不知想到什么,长陵仙人勾了勾唇,再次看向擂台。
打了这么久,苏岑灵海中的灵力仅余二成,眼看着苏钰的攻势越来越凌厉,苏岑心中便越来越沉重。
“苏钰!你别逼我!”苏岑厉声道,“你若就此罢手,往后在临渊派我还可以照拂你,苏家也给你,怎么样?”
“雇凶杀人,威逼利诱……”苏钰眼中带着淡淡的讽意,“苏岑,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
苏岑眼中一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灵海中的灵力急速减少,苏岑心中慌乱,已经隐隐支撑不住了。
苏钰不再同他废话,手持葬灵,周身阴寒肆虐,他抬起剑,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一式寒生起。
周遭寒风四起,烈日下以苏钰为中心,凝出无数冰晶,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冰晶不再是小小一粒,而是不断增大,不过转瞬间,便形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苏岑,你靠叱夺拿走的东西,该还了。”苏钰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平静地宣布一个事实。
话音一落,无数剑影朝苏岑奔涌而去。
一把一把的冰剑在苏岑瞳孔中化作一个个细小的白点,不过一瞬间,那些白点便陡然增大,苏岑瞳孔一缩。
被这些剑锁定的那一瞬间,苏岑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退无可退的惧意来。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正当这时,一声怒喝传来。
“住手!”
下一刻,北玄仙人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擂台之上,他手中灵力狂涌,挡在苏岑身前,将苏钰的攻击悉数拦下。
一把把冰剑四裂开来,散落在四周,寒意四溢,周遭转瞬间化作一片冰场。
分明是在烈阳之下,极致的寒意却将此处化作一片冰天雪地。
而苏钰正是那寒意的来源。
他缓缓抬眸,视线落到北玄仙人身上,语气平静:“仙人此举实在有辱临渊派大宗风范。”
这本是他与苏岑之间的战斗,北玄仙人突然插手,实在说不过去。
广场上的人渐渐从苏钰方才那一招所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看到站在擂台之上的北玄仙人,目光也慢慢变了。
今日来参加收徒大典的修士们,若非今年只有第一名才能向临渊派弟子请战,他们也是想要见识见识传闻中那“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实力的。
他们虽然未曾想过能赢苏岑,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乐意见到旁人赢,相反,若是有幸见到“千年天才”被人打败,他们心中亦是激动的。
可眼下这一幕当真就要发生了,临渊派掌门竟出手阻挠,这不禁令人怀疑临渊派是不是输不起,苏岑的“天才”之名在他们心中大打折扣不说,往日对临渊派第一仙宗的信服也宛如被欺骗了一般。
在场的临渊派弟子与长老见到北玄仙人出手亦是大吃一惊,而后再感受到广场上那些即将入门的弟子们眼神中露出的怀疑,不由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北玄仙人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如此不顾公平公信的行径还是头一次做。
他沉了沉气,道:“违背比试规则是我的错,可小友亦是有错在先。我临渊派比试向来提倡点到即止,小友方才出手未免太重了。”
北玄仙人不由握紧了手,掩盖住掌心中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方才那一招,他想接下都不轻松,更何况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