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车再去矿区,我们要埋伏在防空洞附近,他一出现就要把他拿下。”
“不仅是牧羊犬和士兵,矿工也要提防。”
“刑大哥会负责看着牧羊犬和士兵,到时候我可以负责看顾矿工。”
“等矿区拿到手了,就把他们送到大使馆去,大使馆会负责遣送他们回国。”
“奥拉真的愿意放这些矿工走吗?她会不会临时反悔?”
这件事谢秋歧和奥拉单独拎出来谈过——
“放心,她现在很需要我们,如果她临时反悔,后面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帮她。”
“后面的事情?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谢秋歧挑眉:“她有钻石要走私到美国去。这是非法开采出来的钻石,不能够按照国内的正规渠道流通出去,必须先把钻石运到邻国奈米比亚,再从奈米比亚去美国。*我们要替她走这一趟,这是她放走所有矿工的条件。”
“还要给她带一车钻石去美国吗?”
“不用一车,只有一颗。”
“一颗?”
谢秋歧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圆:“一颗307克拉的金色钻石,价值至少3000万美金。”
郑克只觉得血液哗啦啦往头顶上涌,浑身燥热:“我的老天爷。”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这么大的钻石是在什么时候了。哪怕出身钻石世家,克拉数超过一百的彩色钻石也不常见。
谢秋歧压低了声音:“把这颗钻石运到美国,交给下家,我们可以分到15万美金。这是佣金,谈好了的。也不算亏吧?到了奈米比亚,会有接头人给我们假护照,就不坐什么船了,头等舱直飞美国。不是比在海上晃荡三十几个小时好多了?”
15万美金要是放在两个月前,郑克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他18岁生日那年,郑家给他在路易十三办派对,光开酒就花掉上百万,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小项,15万还不够他郑少爷开一箱香槟。
但现在郑克觉得能有15万已经是很不错的数字了,他甚至想念飞机头等舱里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毕业典礼从美国回澳门的那套西装,衬衣已经泡成麻黄,昂贵的西裤永远湿嗒嗒的,阴冷的防空洞晾一晚上未必干,第二天很快又湿个透。他将近三十天没有换过内裤,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死的时候,他能穿一条名牌内裤来维持体面。
体面,这个词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郑克脑袋里。他完全把这件事抛弃了。
有时候他看看河面倒映着的自己的那张脸,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后来他也不看了,他想,我只有把自己完全抛弃,才能从这种窘迫的局面中活下来。
“郑少爷”已经死了,他为了维护父母的财产和家族的尊严死在了叔叔的办公室里。现在这个饥肠辘辘的矿工只是一个名字刚好也叫郑克的人,是一个全新的人。
只有这样想,他才能阻止自己不裹上棉被、放倒油灯来个了断。他才能觉得自己不可怜。
“先去美国也好,我在美国有同学和朋友,他们能帮上忙。现在回了澳门也是找死。”郑克低声说。
谢秋歧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你也很辛苦,再坚持几天。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这也是老生常谈了。
郑克耷拉着脑袋,把额头靠在谢秋歧肩膀上,努力地嗅了一口。他想,管他呢,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好也好,坏也好,都无所谓。他甚至已经开始担心,如果真的从非洲出去了,谢秋歧得到了自由,会不会和他分道扬镳?那他一个人在外头还有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谢秋歧才能把注意力稍微放在他身上一点?什么时候他才能让谢秋歧看到他?
(*罗安达:安哥拉首都
*钻石走私:1998年,联合国为了对安哥拉反政府武装实施金融制裁,通过决议禁止从安哥拉直接出口没有政府颁发证书的钻石。为了继续牟取暴利,走私犯只能先将钻石运到没有禁令的邻国奈米比亚,再从奈米比亚流通出去。该项禁令至今没有解除。)
作者有话说:
小少爷有危机感了哈哈,其实谢美人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前任啦~
第12章 杀他个天地干净
星期五的晚上两个人都睡不着。
郑克睁眼对着墙壁上的日期刻线发愣,这是他们到非洲来的第31天,整一个月。
一向心宽的郑少爷知道今晚肯定要失眠了。他一转身,谢秋歧也没睡。两个人的视线相交,郑克在被子底下悄悄地牵着他的手,还是凉冰冰的,这不正常。
“你怕不怕?”郑克第一次这么问谢秋歧。
谢秋歧没吱声。
郑克笑了:“我一直都以为,你胆子特别大,什么都不怕。被郑士华抓住也好,关在集装箱里也好,挖矿、送货、谈判……你好像无所不惧。原来你也会害怕的,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我也是人,当然会害怕。”谢秋歧淡淡地说。
郑克把自己的棉被搭到他的棉被上,两床被子通成一个筒。好像这样,他说出来的话就不会还没到谢秋歧的被窝里就已经冷了——
“如果出去了,你想做什么?我的意思是,摆脱了所有这些事情,自由了以后……”
“还没想好。”谢秋歧露出一个思考的表情。
他是真的还没想。他习惯了走一步过一步的人生,明明是他自己的生活,他却是最没有话语权的那个。
“你没有想做的事情吗?以前有没有愿望?”
“我曾经想过攒够了钱,买一艘属于自己的船,周游世界。不够钱了就随便找个码头当个船工,攒够钱再走。是不是挺没有出息的?”
“很浪漫。我大学的时候想去当职业电竞选手,电竞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意思?”
“电子竞技,就是打游戏。国内还没开始发展,美国已经很成熟了。我还是俱乐部会员。”
“有钱赚吗?”
“有奖金。世界级的比赛,比如WCG冠军能有一百万美金。”
谢秋歧第一次听说打游戏能赚这么多钱:“你去参加比赛了?”
郑克摇头,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爸觉得玩物丧志,差点停了我的生活费。”
谢秋歧笑了:“我小时候看金庸,也被我妈说精神鸦片。”
郑克没看过金庸。他从高中就在美国上学,他看托尔金、阿西莫夫、丹布朗。那会儿美国高中生都爱看这些,金庸对他而言有点老了,像个历史人物的名字。
不过谢秋歧的确比他大了六岁,三年一条沟的话,他们俩之间至少有两次年龄隔断。他们的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生长环境、交际圈、生活习惯也大相径庭,本应该是两种人生。
“如果,我是说如果,”郑克做了个吞咽动作:“回到澳门、把郑士华扳倒、拿回公司控制权,你愿不愿意继续……继续留在郑家?”愿不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他想问。
谢秋歧反问:“你想我留下来?”
郑克用力点头:“除了你,我不放心其他人。”
谢秋歧开玩笑:“那得加钱。原来的工资肯定不够。”
钱是小事。郑克豪气地说:“当个合伙人,拿分红,躺着数钱。”
谢秋歧当他是少年赤诚。郑克现在觉得他不可或缺,就像皇帝打江山的时候觉得少了兄弟等于断了手足。等到他坐上了龙椅,未必还这么想。只不过,能有过这份赤诚也是好的。
郑克还想说什么,外头隐约有脚步声。紧接着铁索滑动起来。@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谢秋歧支起身体说:“走吧。先把第一关拿下。”
去矿区的路上谁也不说话。昏天积云,背后藏着刀,月亮的锋芒只露出一顶尖尖角来,像戴帽子的刽子手。这把刀吊在头顶很久了,只等吉时一到,便要从天而落,豪屠饮血,杀他个天地干净。
刑知非推着单轮小车,里头是爆破的炸药,主要是乳化油炸药和硝油炸药,前头一种是特用于水中爆破的一种炸药,主要成分是硝酸铵、硝酸钠和高氯酸钠,因为威力小并且具有一定抗水性,非常适合露天水面矿区的爆破。但为了控制成本,不可能买足够的乳化油炸药,低端的硝油炸药是一个替代,效果差不多,坏在不防水。
士兵和矿工全都事先挪到了安全区。湿雾洇洇的河岸,恨不得抓着空气拧一把也能拧出水来。谢秋歧从脚下抓了一捧红泥,用葡萄牙语问一个士兵——
“你们真的相信,是因为祖先的血染红了泥土,所以这里的土地是红色的吗?”
那是新来的士兵,恐怕还未成年。他不耐烦地避开,专心地抽烟。那气味不是尼古丁,谢秋歧闻得出来。他笑了笑,看着泥沙从指间漏下。
刑知非和助手吭哧吭哧跑回来,手里捏着引爆器:“有谁想玩玩么?”
一个士兵跃跃欲试,刑知非把引爆器递给他。
倒数开始——
“10、9、8、7、6、5、4、3——2——1——”
爆炸声像隔着被窝拍气球,闷得很,不爽快。光听声音也知道效果不会好。空气里一阵化学物质的臭味和硝烟味,只见爆炸区一朵黄澄澄的蘑菇烟腾空而起,谢秋歧被空气中的颗粒物呛到,连咳了两声,硝酸铵刺激地让人作呕。
刑知非爬起来去看,很快回来报告——
“长官,没有成功,可能是硝油炸药湿了,我们可能需要再进行一次爆破。”
为首年长的士兵显得很生气——
“为什么炸药会湿?它们是刚买的。”
“天气本来就很潮湿,也可能是因为土地里的水分太高,把炸药浸湿了。您知道,外面只有一层纸包,是防不了水的。”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成功!你想办法!”
“是是是,您和其他长官呆在安全区就好,为了保证安全,请多派几位人手帮我重新填埋。”
年长士兵挥手:“你们!所有人能帮忙的就去帮忙吧。别呆在这里偷懒,不要以为这就是你们休息的时候了。”
他把所有矿工都赶到爆破点去,一些矿工因为害怕迟迟不动。刑知非再三劝说才把人带走。
爆破后的地面红泥外翻,零星的碎片随处可见。谢秋歧挖出一只没有成功爆炸的纸包。郑克瞪着他说你干什么,万一炸了怎么办?他摇摇头往怀里揣。
刑知非确认了所有矿工都已经离开安全区,给谢秋歧递眼神,他的袖口里面露出另外一只引爆器。
那是安全区的炸药引爆器。
谢秋歧不作声,做了个深呼吸,拿过来猛地把那个红点按下去——
第二声爆炸响了。
火光一瞬间把天也炸个全白。谢秋歧感觉到脚下的泥地在震动,他和郑克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身体冲出去的。从爆炸点到安全区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穿越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