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交情,自己有什么长处呢?
只有一条,跟大夫是同族。
同族之说,又太过玄奥。
墨鲤也在想同族。
之前他提到同族的事,孟戚竟然认为他是找借口搪塞、以谎言欺骗。
孟戚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这怎么能想得明白呢?如何能辨得清那份心悦是因为孤独渴求同族,还是真正动了念头?
“孟兄,你是喜女子居多,还是喜男子?”
孟戚闻言疑惑,按理说大夫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大夫是男子,这样类推下来,自己应当是喜欢男子啊,不然还能因为大夫忽然改变自己吗?
孟戚从墨鲤的神情里,发现墨鲤真的是这么想的。
“……”
这种自信是怎么回事?
孟戚一边无语,一边突然醒悟,其实这种自信很像自己!
——我就是国师孟戚,我要是发疯,天下必定要生灵涂炭!
孟戚坚定地这么认为着,甚至觉得齐朝可能都要覆灭,当然太京的百姓也要死伤无数,所以他必须要治病,不能发疯。
“……我记忆不全,好像之前没有过类似经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更喜欢女子该怎么办?”孟戚试探着问。
墨鲤想了想说:“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变成女子,要想清楚的话,这些都该试一试才知道。”
孟戚:“……”
不是,你说什么?
这是能变的吗?
孟戚震惊地看着墨大夫,差点想要伸手去摸大夫的胸口,不,胸不能代表什么,要摸下腹,好在他忍住了。
“我们……我们这一族,是可以随心意变男变女的吗?”孟戚语气虚软无力,表情像是在梦游。
“我不知道,或许可以?”墨鲤头也不回地说。
他翻开宁长渊送来的药草,刚才的东西他只收下了药草跟地图。
“宁神丸的药材齐了,之前没有跟你说太多,是怕你的病情受到刺激。”墨鲤把药草挑了挑,放在竹篮里就要去炉子边熬药。
“不,我似乎已经产生了幻觉,大夫你应该给我号个脉。”孟戚虚弱地说。
炉子一直存有火苗,加上内力的帮助,熬药的速度极快。
孟戚恍惚了不知多久,忽然看到一碗黑色的药汁端过来。
“这不是……”
“没有做成药丸,不过药效差不多。”
孟戚心情复杂地喝完了药,然后他觉得胀痛的脑袋轻松了不少,屋子里已经点了灯,墨大夫坐在床边,面容是明显的男子模样,颈上也有喉结。
“呼……大夫,我刚才很不好,我产生了幻象,听到你说什么变成女子。”
“不是幻象,是我没能变成功。”墨鲤及时接过了碗。
孟戚手指僵硬,差点把碗摔了。
“可能跟第一次化形有关,以后就不能再变。”
“化形?”孟戚艰难地吐字,所以真的是妖?
墨鲤用手盖住孟戚的眼睛,声音低沉又柔和,像是微风,又像潺潺流动的清泉:“我说得再多,不及你自己发现真相,你定下神,想一想自己真实的模样。”
孟戚觉得自己这时候脑中应该是混乱一片,结果偏偏清醒得不行,他想到了四郎山的那棵树,那棵会变大变小据说是山灵的树;想到大夫问他有没有想过,妖是不会老的;想到大夫问他有没有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梦过在山中或者水里自由自在的模样;想到自己隐居山中养的灵药,还有……
墨鲤的手一震,然后孟戚不见了,床上多了一堆衣服。
他把衣服轻轻拨开,然后就对上了那只熟悉的胖鼠。
圆滚滚的身体木住了,柔顺的白毛似乎会发光,黑豆一样的眼珠里透着震惊。
墨大夫伸手把胖鼠捞了起来,深思,这算不算报了金龙逗弄他的仇?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回头看第九章 ,当时知道自己龙脉的墨鲤:什么,我居然不是个妖怪???
太京龙脉:没想到吧.jpg
今天的孟戚:等等,我居然是个妖怪????
墨大夫:没想到吧.jpg
第55章 凡违天理者
孟戚在最开始的时候,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他被大夫蒙着眼睛, 随后一阵昏沉,眼前还是黑漆漆的,有东西盖在头顶跟身上,像是睡在了帐篷里。
哪来的帐篷?刚才发生了什么?
宁长渊刚走,他似乎在跟大夫说话, 孟戚正在回忆, 这时候头顶上的“帐篷”忽然飞了, 仿佛被老鹰叼走, 被狂风卷走, 反正就这么呼地一下不见了。
烛光有些暗,屋里影影幢幢的。
孟戚抬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
熟悉是没错,可这也太大了。
都说雾里观花、灯下看人,最是朦胧。
——朦胧个什么?大夫忽然变大这么多, 怎么可能看不清?
猛地被一只手捞了起来,直接就没有站稳。
胖鼓的肚皮贴着温热的掌心, 整只沙鼠都是懵的。
屋子里没有铜镜, 野集这儿太穷,十户人家里面也就一家有镜子,还是模糊不清的。墨鲤为了让孟戚更快地明白真相,他走到了放着蜡烛的桌子前, 指了指墙壁, 那上面有被烛光照出的影子。
“……”
人影很清晰,手里捧着的东西也很明显。
小而微张的耳朵, 馒头似的身体,细长的胡须还在轻轻抖动。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个荒诞的梦境,孟戚震惊地想,自己居然不是个人,而是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小的爪子,细长的尾巴,还有圆滚滚的身体……
——是妖怪就算了,天下那么多妖怪,猛虎苍鹰什么不行,怎么会是一只胖鼠呢?
难道他经常不吃东西都感觉不到饥饿,是因为体型的缘故?!
见鬼的楚巫!根本就是山中精怪,所以能跟山灵沟通!
孟戚心情十分糟糕,原本这时候他会戾气暴涨导致意识昏沉,可是现在偏偏清醒得不行,想要晕过去都不可能。
自以为面无表情、很是严肃的胖鼠,实际上却是呆呆的,一副好逗弄的模样。
墨鲤没有这么做。
这是他的同族,在歧懋山遇到的时候墨鲤以为胖鼠跟白狐它们一样是有灵性的生物,这才会上前逗弄。
墨鲤又去打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把胖鼠扶到脸盆旁边看倒影。
然后胖鼠仰头栽倒。
墨鲤:“……”
好在没有栽进盆里。
墨鲤知道化为原形时没法开口说话,他捧着陷入饱受惊吓的沙鼠回到床边。
“变回来吧。”
说完,就把沙鼠放进了那堆衣服里。
结果衣服里面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墨鲤又等了一阵,怕沙鼠出事,再次把衣服揭开。
白圆软乎的胖鼠睁着眼睛,爪子都绷直了,不信邪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仍然没有变回来,粉白的鼻尖气得发抖。
墨鲤:“……”
这可糟糕了,墨大夫立刻拿出自己的经验,开始跟胖鼠讲化形时产生的感觉。
然而孟戚根本不记得第一次化形的情形,他甚至本能地抗拒自己这样的形态——看起来太不威风了,怎么能是这样弱小甚至圆滚滚的生物呢?
折腾了一个时辰,整张床都被胖鼠滚了三遍。
墨鲤当机立断,收拾行囊连夜离开野集,否则明天出门的时候,宁长渊或者秋红要是赶来相送,他就得解释为什么会少了一个人。
虽然能说孟戚有急事先走了,但是墨鲤不喜欢说谎言。
捏造谎言也很累,能省则省。
于是趁着夜高风黑,墨大夫上路了。
他找了一块厚实的布,往胖鼠身上一裹,再把胖鼠搁到自己肩头。㊣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武林高手有内力护体,下雨都不会淋湿衣裳,胖鼠又足够小,恰好在内息影响的范围内,不会被寒风吹得毛发全部翻成单侧卷。
“孟兄,是我太鲁莽了。”
墨鲤边赶路边说,轻功高走得稳,上半身连晃都不晃。
孟戚默默地抓牢了大夫的衣服,心情十分复杂。
当自己的心思曝光之后,孟戚想过大夫发怒,想过大夫把自己撵出去,就是没想过现在的情形。
蹲在意中人的肩膀上算怎么回事?
连衣服都没有!浑身上下就一块布!
——裹上这块布,还是因为怕你冷。
孟戚有一掌拍断桌子的冲动,他下意识地一动,然后墨鲤就感到胖鼠跺了下爪子。
“别动,会掉下来的。”墨鲤用手虚扶胖鼠。
“……”
药效还在继续发挥作用,孟戚头脑非常清醒,他怀疑大夫根本不是自己的同族,绝对不是另外一只鼠!
否则发现自己变不回来,又没法说话的时候,就应该变回原形,然后用鼠族的方式沟通。
孟戚抬了抬爪子,蹭着下巴。
……没有蹭到,只蹭到了肉。
脸颊的肉太多,下巴的肉也太多。
孟戚无力地把肉推开,终于蹭到了下巴,原本只是个摸下巴的思考动作,现在做出来却这么艰难。他眯着眼睛回忆自己在水盆里看到的倒影,不是粮仓或者百姓家常见的老鼠,是北边草原上的物种,也就是他曾经饲养过的沙鼠。
脑袋太大,身体太圆,根本跑不过猫!
自诩武林高手,轻功绝顶的孟国师陷入了深思。
按理说他的记忆虽有缺失,但也不至于连自己是人是妖都忘了呀。这些年他时而清醒,时而发病,也没有一次变回原形。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抚弄着爱宠,小心翼翼喂食沙鼠菜叶的景象。
那只沙鼠最初很瘦,他慢慢才养成了圆嘟嘟的体型,经常把它放在怀里。
孟戚也千真万确地记得爱宠的尸体躺在泥土里的模样,一向柔软的躯体变得冰冷僵硬,灵活刨动的爪子怎么拨弄都不会动。
后来呢?
孟戚的记忆一片空白,他发狂了,恨不得杀死所有人。
他懊悔自己为何要出门,可是想不起来前面的事,也想不到那只沙鼠的来历。
那只沙鼠,是同族?还是亲人?
冥冥之中,孟戚想起了大夫莫名其妙跟自己谈到孩子的事。
——不会跟外族生孩子,跟同族也生不了孩子。
难不成孩子要自己生?
“孟兄?”
墨鲤忽然感到一股大力重重地落在肩上,内息自然流转,生生被推开了数尺。
他还没站定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动作极快地转过了身,顺手把行囊抛了过去。
“里面有衣服。”
“……”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墨鲤松了口气,总算变回来了。
他又等了一阵,估测着时间差不多,这才转过头。
孟戚长发披散,神情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