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会警惕地回望,然后各自掀开底牌争夺这场宫变的胜利。
可是宫殿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伏兵,没有被皇子收买了的大臣,甚至连一个冲过来彻底杀死自己的刺客都没有。
陆璋几乎怀疑自己身在噩梦之中,可背后伤口的疼痛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这是真的,他刚才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偷袭了。
——两个儿子都想要杀他!
“你们以为杀了朕,杀了你们的父皇,就能君临天下了?”陆璋断断续续地大笑着,他轻蔑地看着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讥讽道,“楚元帝不惜杀死多位功臣,也要击溃朝中根深蒂固的势力,把江山交到楚灵帝手中;楚灵帝能作稳帝位依靠的是他的父亲,齐代楚而立,朕依靠的是手中的兵权,你们有什么?只有一个空壳子的皇子身份!”
二皇子气结,他低吼道:“本王什么都没有!本王为何什么都没有?哈哈哈……本王,本王连自称本王都是个笑话!”
齐朝的皇子都没有获封。
按照惯例,皇子一般会在加冠后封王,所以皇子都有自称本王的习惯,不算逾越。
就连三皇子也跟着抬起头,碎碎念道:“皇子应该居于外朝,皇子应该随当世大儒读书,随骁勇善战的武将学骑射兵法,皇子应该在加冠之时获得封地跟王爵……”
二皇子嫌弃这个弟弟没出息,提高声音道:“这么多年来,我用的是什么?内库里积压霉变的布料跟一堆破烂玩意!吃的是什么?半冷不热,放在温水泡着的,软得一塌糊涂的饭菜。我娶的妃子,我将来的孩子,他们都要跟着我待在狭窄昏暗的宫室里,忍受着我忍了二十年的一切!什么空壳子皇子?我们分明是一条狗,一条你不高兴的时候就能扔东西、踢几脚的狗!”
“住口!”
陆璋听到狗这个字,怒气就无法遏制。
这都是早年他听多了那些人当面的、背地里的讽刺。
走狗、鹰犬、爪牙……这是一辈子都甩不脱的污名,哪怕位极人臣,都免不了要被明讽暗骂,甚至被人编成歌谣在市井传唱,改个朝代换个名字就堂而皇之地在茶楼里说话本。
唯有做了皇帝,那些事才能被写作卧薪尝胆,才会变一副模样。
“朕为一国之君,是尔等的父亲!如果不是朕,你们还想吃饱穿暖?还能抱怨用的物件不够精巧?你们会是乡间的野小子,穷得连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是边关军户家的孩子,十五岁就要编入军中,日夜操练顶风冒雪!是京中小官的儿子,连仆人都请不起,每天掰着手指算铜板,出门害怕得罪权贵!”
陆璋说一句,三皇子就抖一下。
“你!”
陆璋指着三皇子,憎恶地说:“你母家还算有个样子,外祖父是个五品的官,你却愚蠢至极,效仿你的二哥想要弑君?你的母妃是进宫为妃嫔,他的母亲不过是朕用五两银子买来的妾,一个家中无米下锅的没落官宦之女……”
二皇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陆璋这番话了,他狂怒着冲过去一拳砸向陆璋。
陆璋受伤流血,身体反应慢了一拍,二皇子状若疯虎,陆璋竟没能完全躲开,左边脸颊挨了重重一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放肆……”
陆璋惊怒交加,二皇子根本不想罢手,提拳又打。
这次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二皇子付出了眼眶青紫,牙掉了半颗的代价,又狠狠地揍了陆璋几拳。
三皇子在旁边跃跃欲试。
“够了。”墨鲤用内力隔空将二皇子拽到了旁边。
二皇子感到一股大力强行把他拖了起来,他在半空中拼命挣扎,手舞足蹈,终于有一脚踢中了陆璋。
“我给了你们钱。”二皇子恼怒地说。
孟戚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说:“我只答应带你来揍皇帝,没答应让你杀他。”
“为什么?”
失望而叫的人不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
“你嫌钱不够?要加多少?一百两银子?”三皇子追问。
之前三皇子对孟戚的身份一直半信半疑,现在听陆璋亲口说了,三皇子顿时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你居然要加钱,你不是根本不想出钱吗,吝啬鬼?”二皇子嘲讽弟弟。
“你懂什么?”三皇子隐晦地看了孟戚一眼,压低声音说,“你还想不想活了?皇帝要是死了,会是谁杀的?你吗?”
二皇子恍然,所以钱买的是前朝国师的名头。
是前朝国师杀了皇帝,跟他们几个皇子没有关系?!
“咳,容我提醒你们。”孟戚嗤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说,“白日做梦!”
三皇子眯起眼睛,显出几分狡猾的模样,他正要说话,却被墨鲤打断了。
“你们给的钱,有一部分是你们离开皇宫之后的花销。”
“我为什么要离开皇宫?”三皇子惊问。
孟戚摩挲着手指 ,冷声道:“当然是因为陆璋不会死,你不走,是想要尝尝软禁或者赐死的滋味吗?”
两个皇子不约而同地说:“我现在就能杀了他!”
“不行。”孟戚举起手指,有趣地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变化,他慢吞吞地说,“这好像是太子的意思,陆璋不能死,除非有能够服众的皇位继承人。”
“当然是让大皇兄登基。”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哦,你们对皇位就没有半点想法?”孟戚试探道。
二皇子与三皇子同时冷哼一声,互相鄙薄,溢于言表。
墨鲤:“……”
所以这两个皇子是一心想要弑君弑父,然后把太子推上皇位,至于他们心中想要的皇位,他们会在大皇兄面前积极表现,争夺储君的位置。
“这算什么,皇太弟?”墨鲤是真的不懂这套称呼。
陈朝有过皇太孙,唐朝还有位公主想做皇太女,所以皇太弟什么的,礼法上应该可行?
陆璋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爬起来的时候就听到自己那个胆小如鼠的儿子高声叫道:“五百两银子你嫌不够,我让大皇兄给你五百两金子!”
孟戚的手一顿,深思道:“皇帝的首级五百金,听起来还不错?”
墨鲤不赞成地看着他,既然不打算杀人,就不要继续逗这两个皇子了。
陆璋惊怒交加,他抓起一个玉镇纸丢向三皇子。
墨鲤将镇纸打偏了,三皇子紧张过度,居然又开始不停地打嗝。
这一打就停不下来。
孟戚见多了打嗝的人,可是像三皇子这样,一发作起来好像连气都透不过来,面红耳赤,身体僵硬抽搐的,当真绝无仅有。
“这什么病?”
“……没病。”墨鲤闷闷地说。
可孟戚怎么看都不觉得三皇子像是没病的样子。
寻常人打嗝没有这么严重,还抽搐呢!
“真要说病的话,心病吧!”墨鲤方才号脉看过了,三皇子没有隐疾,比他两个兄长身体好多了。
“心病,怎么说?”
“就是一紧张就会犯病。”
神医也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表示,陆璋听到狗就那啥的,不代表作者是猫党。
——事实上她不养猫也不养狗,云养猫也云养狗
其实比起猫与狗,作者可能更喜欢大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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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胆小如鼠
孟戚:你说什么?看不起鼠?!
第138章 众趋燕而谋齐
姜宰相觉得自己好像打了个瞌睡。⊕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他本能地伸展了下酸疼的腰背, 迷糊地睁开眼, 陌生的摆设映入眼帘,姜宰相陡然一惊。陛下在长乐宫召见他们,他跟文远阁另外几位重臣在偏殿等候传召,可是刚坐定连茶都没喝两口,好像就出事了。
姜宰相依稀记得偏殿角落里有一个奇怪的人影, 穿着打扮不像侍卫, 也不像宫人, 他老眼昏花, 看奏折都得用磨制好的水晶片, 隔远了根本看不清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这怎么回事?”
姜宰相紧张地问,毕竟是逼宫造反,谁也不敢肯定现在宫里就真的没有危险了。
偏殿里只有姜宰相一个人,还有两个神情惶惶不安的内侍。
长乐宫灯火通明, 禁卫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其他人呢?”
姜宰相指的是跟他一起来的文远阁重臣。
他吃力地站起来,旁边的内侍赶紧上前搀扶, 同时小心翼翼地说:“政事跟尚书都已经去觐见陛下了。”
姜宰相心中狐疑, 在发现这两个内侍不是生面孔之后,他稍稍松了口气,咳嗽道:“陛下未曾传唤我?”
“不,其实——”
内侍欲言又止, 顶着姜宰相的审视目光, 他双腿一软,忍不住低声泣道:“长乐宫出事了, 有叛逆潜入……陛下受了重伤。”
“什么?”
姜宰相大惊,他想起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睡过去的事,不由得甩开内侍的手走到偏殿交流里那尊外表是展翅铜鹤的香炉前。
香炉旁边都是水渍,还有茶叶残渣。
姜宰相稍微一想,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同僚做的,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以为有人在香料里动了手脚,迷晕了所有人。
现在香炉被水浇得一塌糊涂,残留的气味也很难分辨。
“太医呢?陛下受了什么伤,是否清醒?”
姜宰相一迭声地追问,同时急匆匆地往殿外走。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往深里说天下动荡,往浅处想也会引发朝堂格局的势力轮换。姜宰相不敢耽搁,正如他的学生、或是文远阁里归属他这一派的朝臣丢下姜宰相,也要往皇帝病榻前凑那样。
长乐宫前的禁卫军没有拦阻姜宰相。
这让姜宰相感到十分意外,他还以为禁卫军失职之后,会如临大敌,加倍严防呢!
——难道陛下已经昏迷不醒了?所以禁卫军才不敢拦阻一国宰相?
等姜宰相进了主殿,跟自己的同僚一碰头,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像的那样。
“听说是刺客。”齐朝的另外一位宰相捋着胡须说。
“听说?”
姜宰相正待发作,忽然看见皇帝的内侍总管,同样也是司礼监掌印的许尽忠僵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许总管,如今满面愁容,神情间还残留着惶惶不安。
姜宰相终于发现外面的禁卫军有什么不对了,没错,那些人过于慌张,眼神里甚至带着恐惧跟后怕。脚步虚浮,缩手缩脚,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内廷司礼监跟文远阁朝臣向来不对路子,可是背后再怎么掐,如今也得挤出三分笑。
“许总管?”
“二位相公,还有诸位尚书,二皇子勾结江湖草莽想要弑君篡位,真真无法无天。”许总管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