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是姑侄俩并不亲厚,常常说不了几句话便又出宫了。
萧止戈表情越发怪异,他拧着眉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道:“从小到大,姑姑是待我最好的……”
安长卿听得愈发迷糊。
却听萧止戈又道:“但她待我的好,总掺杂着怜悯和愧疚,叫人十分不舒服。”
母妃去世后,萧止戈独居栖梧宫,便只有长公主常常来看他。那时候长公主只是抱着他默默流泪,偶尔会忽然冒出一两句“我会代你母妃照顾你”之类的话。那时候萧止戈年纪虽然不大,却也懂事了。他总觉得姑姑的态度怪异的很,他问过几次姑姑为什么独独对他好,但长公主却都敷衍过去了。所以即使她一味地对他好,他也对她亲近不起来。
甚至每次看见她,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以后少来往就好了。”安长卿道。
“罢了,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你不必受我影响。”萧止戈有些烦躁地拧着眉道。
安长卿摇摇头,抬手给他把披风整理好,低声道:“都说夫妻一体,我们现在也是一体,应该共同进退。你既然不喜欢长公主,我便也不会太亲近她。”
萧止戈垂眸看他,安长卿微微一笑,主动握住他的手:“王爷赶紧带路吧,不然宫宴该迟了。”
***
两人到达大殿时,四周已经响起了丝竹声。众人见萧止戈进来,纷纷起身见礼,待看他身侧的安长卿时,又齐齐愣了一愣。
萧止戈冷淡地点点头,随着引路的宫女到了自己的位置。
宫宴是一人一几,座位次序按品级依次往后。萧止戈右手边是太子萧祁桉,左手边是三皇子萧祁乐。如此一来,安长卿便没了位置。
萧止戈凝眉一瞬,便吩咐伺候的宫女道:“在我旁边再加一个位置。”
这在座的都是一人一几,还从没见过两人挤一张桌几的。宫女呆了一下,待触及他的冷脸,忙不迭的给加了座。
两人并肩挨着坐下。
太子慢条斯理地倒了酒,轻笑道:“二弟和王妃果然伉俪情深。这就舍不得放人离开了?”
萧止戈睨他一眼,却并不答话,自顾自将桌上酒壶拎起来,放入前方的温酒炉上。同时对安长卿道:“这酒温补,等会儿你可以喝一些。”
安长卿乖巧地点头。
太子:“……”
面色变了几变,被无视的太子只能轻咳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掩饰尴尬。另一边的三皇子见他吃瘪,偷笑了两声,身体倾过去,跟安长卿搭话道:“二皇兄对皇嫂可真好。二皇兄平日可是连话都懒得跟我们兄弟几个说呢。这是不是就叫做重色轻兄弟?”
三皇子是舒贵妃的独子,如今不过十五岁,还未出宫建府。眼下虽然话语神情都一团天真,但安长卿却不会认为他就真是个天真的小孩子了。他上一世可听说过,这位三皇子夺嫡之争时,下手可比两个哥哥还要狠辣。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还会是天真的孩子呢。
安长卿垂了眸,巧妙答道:“三皇子说笑了,王爷平日就话少。且这兄弟感情,也不在言语表达,骨r_ou_亲情,自有血脉传递。旁的又怎么比得过天家血脉亲情?”
三皇子瘪了瘪嘴,玩笑道:“我二皇兄是个闷葫芦,没想到王妃倒是个能说会道的。”
“三皇子谬赞了。”安长卿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笑着接下了他的夸赞。
倒是萧止戈面无表情地瞥了几乎快挪到他们这一桌的三皇子一眼,沉声道:“宴席将开,三弟还挤在这做什么?”
“……”三皇子笑容一滞,对上他的视线,只能哼了一声,老实地坐了回去。
萧止戈收回视线,将温好的酒拎起来,给安长卿倒了一杯:“尝尝看喜不喜欢?”
安长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微甜又带着一点辛辣的酒液滚入喉咙,他舒服的眯起眼睛,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尽,又伸出杯子去讨酒:“还要。”
萧止戈便又给他倒了一杯,神色温和。
席上其他人瞧着,又是好一阵神色变换。太子也瞧见这一幕,目光扫过安长卿,冷哼了一声,转回头默不作声的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喏喏喝酒的样子真好看,
太子:我也觉得。
怂怂(黑脸):……滚。
第32章
众人入席坐了片刻, 安庆帝才露面。
安庆帝四十多岁,面白微胖, 留着两撇八字胡须, 十分富态。众人见他出现,连忙起身行礼。安庆帝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才吩咐身后随侍的大太监开宴。
大太监高声唱了一句“开宴”, 就听乐声一变,越发靡靡。宫人们陆续端来前菜,安静有序地放置在小几上。供宾客们享用。
大殿中央,一行舞娘穿着极薄的纱衣,赤着脚婀娜上前, 缓缓朝安庆帝一拜,便开始旋转舞动。
安庆帝看起来兴致颇高, 斜斜倚在小几上, 一边观舞一边和着乐声打拍子。
安长卿对歌舞没兴趣,倒是一个劲儿拿着酒壶倒酒喝。这雪梅酒酒味淡,也不辣嗓子,喝下一口浑身便暖洋洋的舒适, 他十分喜欢。只是喝了五六杯后,酒杯就被萧止戈从手中抽走了。
萧止戈从碟中夹了一片陈皮牛r_ou_放在他碗中, 不容置喙道:“不要贪杯, 吃点菜压压肚子。”
安长卿恋恋不舍地瞅了一眼被放到了另一边去的酒壶,只得乖乖吃菜。吃完见萧止戈还未动筷,又礼尚往来给他夹一根翡翠黄瓜, 笑眯眯地说:“王爷也吃。”
“……”萧止戈盯着碗里的黄瓜,他平日里一向不爱吃这个。见安长卿笑得像只小狐狸,分明是在报复他不给他酒喝。萧止戈嘴边溢位无奈的笑,却是夹起黄瓜吃了。
两人这一番动作,都被安庆帝看在眼里,他眯起眼瞧着安长卿:“老二怎么跟王妃挤一张桌子?”
两人还未答话,就听太子笑着道:“父皇有所不知,本来王妃的位置安排在夫人们那一边,二弟舍不得王妃,就把人带到这头来了。”
“哦?”安庆帝眯着眼笑了笑,目光在萧止戈和安长卿身上扫过,无所谓道:“老二喜欢挤着那便挤着吧,不过……”
他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老二媳妇最近手笔不小,买进了不少冬衣火炭?这花费不少吧?冬天都快过完了,还囤这么些东西,老二便是宠着王妃,也该有个度……”
话说到后头,安庆帝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明眼人都瞧出来。这是在敲山震虎,趁机敲打北战王呢。
要说这三个皇子中,谁最有钱,无疑便是北战王萧止戈。
萧止戈从出宫开府后,就置办了不少庄子铺子,这些年来经营还算不错,进项不少。但这些都只是小头。哪个皇子名下还没几个庄子铺子了。要说最赚钱的却还是雁州那座j-i,ng铁矿。
雁州接壤北漠,土地贫瘠,又连年受北狄人侵扰。原是十分贫穷。只是北战王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竟然在雁州挖出一座j-i,ng铁矿来。大邺国内的j-i,ng铁矿此前一共也就三座。如今又发现一座,安庆帝自然是喜不自胜。
安庆帝耽于享乐,但如今国库一年比一年穷,他就打上了j-i,ng铁矿的主意。
谁知道萧止戈却打着雁州兵士百姓守城艰难的大旗,请安庆帝开恩将j-i,ng铁矿八成收入用于雁州城墙防御建设。当时冬日刚过,雁州全城将士百姓死守城池损兵折将,萧止戈在此时递了折子上去,安庆帝无奈之下只能应了。
同时却在心里给萧止戈狠狠记了一笔。
而后许多年,安庆帝想起这事就越发看萧止戈不顺眼。如今又听内侍说北战王妃一出手便是一百多万两银子,安庆帝更是不满,才故意在宫宴之上借题发挥。 思 兔 网
安长卿蹙眉,正想要起身解释。却被萧止戈握住了手。朝他微微摇了头,萧止戈起身躬身道:“父皇明鉴,此事乃是儿臣授意为之。”
安庆帝眉头高高一挑,手掌在桌上一拍,哼声道:“那就更胡闹了。”
其他众人都屏息凝神,以观后续。
却见萧止戈面不改色道:“前些日子儿臣去城外大营之时,偶遇一疯道人。疯道人说儿臣前世杀孽过重,怕是会累及亲近之人,需做一桩救千万人的善事才能化解杀孽,为亲人积福。后来他又说不久邺京将受雪灾侵扰,让儿臣早做准备,以消杀孽。”
“那疯道人看着疯疯癫癫,但却不似常人。儿臣本想将人带回审问,他却飘忽消失无踪。儿臣见之玄妙,才半信半疑,命王妃囤了这么些过冬之物。”
安庆帝笃通道教,这些年寻仙问道不知道请了多少道士前来邺京。更有道教仙师长居宫中炼制丹丸。此番听萧止戈这么一说,果然便面露迟疑之色。
此时太子温润一笑,似无意道:“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仙师,又能算出不久将有大灾,此等能人,为何不直接向父皇禀明,反而去找了二弟?”
还在犹疑的安庆帝果然面色微变。
萧止戈沉声道:“杀孽在我之身,自然该由我消除。何必劳动父皇。”
另一头三皇子撇嘴道:“这疯道人也未必说的是真,说不定真是个疯子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止戈睨他一眼:“岂敢拿亲近之人还有邺京安危当儿戏?”
安庆帝见他们兄弟三人各有说法,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老二已经备下了这些东西。只等着冬日过去便见分晓。”
他这么一说,太子和三皇子便不敢再说,萧止戈也坐回了原位。
安长卿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出这样一番说辞替自己遮掩,还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可现下却不是方便说话的时候,只能频频往他碗里夹菜。
***
一个时辰后,宴会方歇。安庆帝带着个美人回去休息,诸位大臣也各自散去。
安长卿同萧止戈出去,路上却碰见了安知恪和李氏。先前他们去的迟,也没顾上跟安知恪说话。现在碰上了,却不能当没看见。
安长卿上前见礼:“父亲,母亲。”
安知恪看见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嗯”了一声。倒是李氏笑吟吟应下,温婉开口道:“今日饮宴你也不在,有几家夫人听说娴钰退了婚,都在问呢。”
“里头有几个母亲看着还不错,正想问问王妃。”
安长卿眉毛一挑,可不相信李氏会这么好心地给安娴钰挑夫婿:“哦?都有哪几家?”
李氏便娓娓说了。
几个子弟光看家世确实都不错,但安长卿凭着上一世的印象,却知道李氏说的这几个都是整日撩猫逗狗,出入青楼酒肆的纨绔子弟。
“难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