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招安。
就连三皇子的死,怕也是因为白丁军的旧事。
泗水一带,光白丁军就有近万人,更别说附近居住的村民。如此庞大的一个数字,叫安长卿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攥紧手心,掌中却是一片s-hi濡冷汗。安长卿有些语无伦次道:“这么多人命……不能这样……”
萧止戈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安抚道:“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他知道安庆帝从来将百姓当蝼蚁,也知道他那个三弟心性必不如表现出来这般纯善,却万万没想过,他们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可真要仔细琢磨,又觉得他们会如此并不奇怪。
老三年幼,要跟太子相争,必须要有足够的功绩。而安庆帝则从来只在乎他自己,百姓的生死在他眼中,不过一个数字罢了。
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萧止戈却不能坐视不理。
白丁军也好黄丁军也好,说到底都是大邺的百姓。
萧止戈眸色暗沉,见安长卿还是一副心悸模样,将人揽进怀里,温声哄着他再睡一觉。等把人哄得睡熟了,他才悄悄起身,就着天边微光快马去了军营之中。
邺京讯息传到雁州时已经过去了数日,按他推算,这时候老三必定已经快到泗水,要想救下这些百姓,动作就还得快些。
他亲自写了两封信,分别要送到申屠胥和白丁军首领手中。
白丁军这些日子声势浩大,据说大首领乃一位力大无穷的屠户,一把杀猪刀刷得虎虎生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为他出谋划策的却是家中二弟,是个正经的读书人。两兄弟一文一武,才将白丁军壮大到近万人。
封好火漆,萧止戈叫了信使进来,正要将信送出去,又觉得不妥。沉吟片刻,还是叫了谢陵过来,两人密谈一番,而后让谢陵亲自去做一趟说客。
雁州与肃州相邻,快马昼夜不停赶过去,三日可达。但区区一封信,却未必能叫两方势力信服。
申屠胥优柔寡断,才能不及其父,好在他胆子也不大,因申屠孛教导,倒是对将士和百姓还不错。若是能说服他同意做内应,便好办许多。
不好办的却是白丁军,他们如今与朝廷势如水火,即使谢陵亲自去,也未必会信服。
萧止戈揹着手遥望天际,徐徐叹出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谢陵快马三日赶到肃州,先去宣威将军府求见了申屠胥。
申屠胥见到他时还十分诧异,肃州与雁州相邻,雁州又在前头抵御北狄,加上没什么利益冲突,双方关系还算不错。申屠胥当即便请人入府。
因事态紧急,谢陵也没有多说废话,屏退四下后,将萧止戈一番话恳切转述给他。
申屠胥越听脸色越难看:“这……可有证据?水中投毒自古以来都为人所不齿,三皇子何至于此?”
投毒伤得不仅仅是敌军,还有附近百姓。但凡有些底线的将领,都不会用这等下作手段。前朝倒是曾经有用过此计的将领,纵然战功卓着,也因此事被史书诟病。
“没有证据,但若此事是假,对将军就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是更好?”
谢陵神色诚恳道:“王爷叫我来提醒将军,不过是不忍见肃州百姓平白受苦。万一三皇子真准备用此计策,申屠将军只需在‘三皇子要在泗水投毒’的传言传开后,规劝三皇子放弃投毒之计便可。此事对将军没有任何妨害。反而是万一投毒成功,受难的不只是白丁军,还有泗水附近的百姓。据我所知,将军军中将士,半数乃是肃州人士吧?届时军心不稳……”
他话语未尽,申屠胥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揹着手在书房里焦虑踱步,良久才道:“我暂且信你一回。只是这传言如何散布出去?白丁军又要如何处置?”
谢陵道:“散布讯息王爷已有安排。至于白丁军……到底是大邺百姓。若不是康永县官员鱼r_ou_乡里逼迫百姓,也不至于揭竿而起。将军好好安抚和谈,或有转机。”
申屠胥叹口气,有些发愁:“这都是些什么事?”
谢陵却并不多言,见他应下来,便匆匆告辞,又快马往泗水康永县赶去。还有另一桩更为重要的任务要他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今天有点沉重,还是少说话。
喏喏:嗯。
第62章
出了归德将军府, 又快马赶了半日,谢陵才到达康永县。
康永县如今已经整个被白丁军占领, 因地处西边, 和幷州交界,又依山靠水,多为山道。平日里只有三条官道进出。如今这几条官道都被腰上缠着蓝布的白丁军守着。这些白丁军或拿着铁锄头, 或拿着斧头……虽然各个气势十足,但看在常年在边关跟北狄人厮杀的谢陵眼中,只觉得这群百姓实在是天真。
这么一支纯靠人数堆起来的起义军,要盔甲没盔甲,要武器没武器, 只靠着一腔悍不畏死的勇气,就妄图跟大邺军队作对, 实在是螳臂当车。
也难怪将军会特意派他来一趟。
且不说三皇子投毒, 就算不投毒,但凡申屠胥心性足够狠辣,下令肃州将士杀进来,这些起义军也只是一盘散沙。
谢陵策马停在官道前, 望着康永县方向陷入沉思。
守卫的大汉见他一直不走,拿着双斧上前一步:“你是什么人?赶紧走, 这里不许呆!”
谢陵见他虽面相凶恶, 却并没有胡乱伤人,观感便好了一些。旋身下马,一拱手道:“鄙人谢陵, 前来投靠,想求见首领。”
那大汉怀疑地看着他,见他独自一人,又是个斯文长相,迟疑了一下,跟旁边弟兄交代了一声,便对谢陵道:“你等着,我去请示一下首领。”
白丁军中二位首领是亲兄弟。这兄弟俩打小没娘,年纪稍大时爹又病了,平日全靠吃药吊着命。老大就跟人学了杀猪,当了个屠户。倒是斯文些的老二从小聪明,跟着村里老先生念书,也学得最好。这老大就靠着杀猪卖r_ou_。供养亲爹和兄弟。
原本眼看着要把弟弟供出来考功名,亲爹身体也好了不少,却赶上了雪灾。一家人好不容易熬过去,县令却又派人来催收“福禄税”,还要各家出一个壮丁去修塔。
这一家人年老的病歪歪,年幼的手无缚j-i之力,只有老大能干活,但老大要是走了,家里的生计就没了着落。
实在没法子,老人家就求着能不能多交些银子,人就不去了。
结果催收的官员跋扈惯了,见老人家病歪歪的,嫌弃的一脚把人踹开,却不料老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下又磕到了头,当场就咽了气。
收摊归家的老大听了讯息,把亲爹下葬后,次日就拿着麻绳和村民们把那几个催收的官员吊死在了村门口。老二比他哥哥j-i,ng明一些,见状干脆提议,反正人也杀了,活路也没了,不如一起反了,说不定还能挣一条活路。
这一反,就有更多的人跟着,这么下来,竟然有了近万人的规模。
因老大能打,老二又j-i,ng明,所以其他百姓就认他们当了首领。如今这康永县还有泗水一带的防卫也都是老二布置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听说有个叫做谢陵的人来投靠,想见首领时。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往日里来投奔的人不少,但是要见他们兄弟俩的可不多。再加上前日传回来的讯息,说朝廷派了三皇子带兵来打他们……
老二思虑片刻,道:“把人带进来,就他一个,咱们不用憷。”
谢陵牵着马,随着先前的大汉进了康永县的地界。
县里房屋都储存完好,也住着人,谢陵走过时,还看到不少人家伸头出来打量。除了街道上冷清些,其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白丁军的头领们则住在县衙里。
谢陵被带进去,就见县衙官署的厅堂,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年轻男子。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高个面相凶恶不好惹,矮个瘦弱一副书生模样,应该就是大首领和二首领了。
谢陵上前,先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一番:“雁州参将谢陵,见过二位首领。”
他话音将落,就见二首领脸色一变,惊讶又微慌地看着他:“雁州?可是北战王麾下?”
谢陵颔首:“正是。将军派我与二位商议要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首领还摸不着头脑,但北战王的凶名他是听说过的,这位杀神他是决计打不过的,下意识瞧了二弟一眼,就他面色凝重,他便咳了一声,屏退守卫,一脸正色带谢陵去了书房。
自报家门后,两人对谢陵客气许多。虽说北战王凶名赫赫,名声并不怎么好听,但北地不少百姓畏惧他的同时又敬佩他,毕竟这些年都是他以一人之力抵抗北狄守住雁州,才有了肃州的太平。
一路过来,谢陵观察他们并不是贪恋权利借机生事之人,便将三皇子意欲投毒与萧止戈的计划都坦诚相告。
大首领听完就骂了一声,二首领到底是读书人,肚子弯弯绕绕多些:“我们怎么知道谢参将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你们可都是为朝廷效力的。”
谢陵道:“二首领不信,我便只有自己去寻人散布讯息。这事与雁州原本并无干系,是将军不忍见近万百姓枉死。才派我来做一回说客。而且二位当真以为,大邺军队无能至此,连外头这些乌合之众都打不过?”
他这话就说得有些难听,大首领当即就不干了,脸色有些难看。倒是二首领更为平静一些,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为这发愁。
“申屠将军宅心仁厚,又怜悯军中将士,不忍让将士屠戮父老乡亲,才一直按兵未动,不是不敢战,也不是不能战。”谢陵继续道:“若是等三皇子带兵赶到,亲自下了命令,他便是不想战也得战,届时康永县沦陷,将死伤无数。也有违二位首领的初衷吧?”
二首领脸色变化半晌,不得不承认:“谢参将说得是。但若是我们同意和谈,就能保住这些父老乡亲吗?他们都是实在被逼得没了活路,才来投奔我们兄弟。”
谢陵道:“若是二位愿意配合计划行动,将军会为这些百姓争取活路。”
大首领这会儿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见弟弟还在犹豫,他一咬牙道:“我们兄弟俩无亲无故,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却不能连累父老乡亲。”
二首领见他表态,也点头:“我们愿意配合。但求谢参将不要食言。”
他们二人这般不畏死的作态,倒是让谢陵高看了几分,他这才将临行前萧止戈给的信物和身份文书交给他们,交代道:“一切依计划行事。二位先安排道士乞儿尽快散布‘三皇子投毒’的讯息,之后再安排白丁军中人去寻申屠将军投诚和谈……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再用新的身份文书从幷州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