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日后必定又是治国明君,倒是隋珠公主过于顽劣,明明天资聪颖,但上课时总是敷衍了事,不肯好好用功。
萧止戈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笑眯眯道:“安珠肖朕,说不得日后又是大邺一名勇将。”
季安民听闻,初时有些愕然,随后又无奈摇头。让公主上战场杀敌,也确实是这二位能做出来的事情。
***
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十年过去。
太子和公主都年满十五,太子芝兰玉树,公主容色姣姣。均到了议亲的年岁。
彼时季安民已告老,朝堂格局亦经几度变更,废除了沿袭数百年的丞相制度与三公九卿的制,改九卿为六部,皇帝直接统领;又设在崇政殿设内阁,阁臣皆为这十年间提拔上来的俊杰能臣,以周鹤岚为首。协理政务。
昌顺十四年,太子亦入内阁听政。
萧安珩自小受季安民与周鹤岚教导,于治国一道上已经颇有见解,萧止戈便将部分政事移交给他处理。
这日内阁诸位议完事,见太子面色冷肃,一言不发的模样,便忍不住逗弄他几句:“今日早朝,又有几位老大人上奏,要给太子殿下选妃。殿下可知晓?”
“不知。”
萧安珩脾性也不知道随了谁,年岁越大,话越少,小小年纪便不辩喜怒。这些阁臣都是他的叔叔甚至爷爷辈,闲暇之余就喜欢逗一逗萧安珩。
郝长风见他就吐了两个字,又笑道:“殿下芝兰玉树龙章凤姿,听闻京中许多闺秀小姐都倾心殿下,盼着太子妃大选呢。”
萧安珩道:“婚事全凭父亲与爹爹做主。”
说完便起身,矜持地朝众人一颔首:“孤尚有事,先走一步。”
待他离开,郝长风看向周鹤岚,啧啧两声道:“殿下真是越大越有陛下之风范。”
周鹤岚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安娴钰前些日子诊出了喜脉,乃是他们意外而得的第二个孩子。他哪还有心思跟同僚说闲话,匆匆扔下一句“那你是没见识过隋珠公主的厉害”,便拱拱手大步离开了。
***
萧安珩规规矩矩地出了政事堂,规规矩矩地入了后宫,眼见着快到了栖梧宫脚步方才急切起来——早在前几年安长卿与萧止戈便搬入了栖梧宫之中。
安长卿正与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身边还跟着个明艳的少女。
萧安珩急切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站在门口整了整仪容,方才从容进去:“余桥叔叔,熙妹妹。”
安长卿看他一眼,脸上顿时便露了笑,意有所指道:“平日你可不是这个时候来请安。”
萧安珩正色道:“余桥叔叔难得进京,所以特来拜见。”
余桥身边的明艳少女外头看着他,笑嘻嘻道:“太子殿下只看我爹爹,不想看我吗?”
萧安珩一下红了耳根,却还是故作镇定道:“自然是看的。”
安长卿与余桥对视一眼,俱都笑了。恰好这时萧安珠也过来了,安长卿便顺势打发他们小辈自己去玩。自己与余桥说话。
如今两人都已经将近不惑之年,但当初往事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
当初他们回了邺京安顿好一切后,便又派了海船去南海,将余桥一行人接了出来。鲛人族世代逐海而居,安长卿担心他们到了邺京住不惯,便与淮如峪兄弟商量,讲他们安置在了浮梁。
只不过他们不再以鲛人族自居,而是改称余家村。
鲛人族的诅咒被破除,鲛人族族人也有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他们不再为数十年不变的相貌苦恼,逐渐开始与外界接触,甚至渐渐破除了成见,开始与外族通婚。
开始的数年他们还有畏缩不前,但日子久了,他们惊觉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便开始尝试走出余家村,去寻自己的一番天地。
余桥便是第一个离开余家村的。他聪慧大胆,竟然随着淮如善的商队出了海,渐渐地做起了自己的海上生意。往返海上之时,他结识了一个女子,后来与对方成亲,生了一个女儿,便是余熙。
他们一家长居浮梁,每隔一两年才上京一次看望安长卿,萧安珩作为兄长,自然也会跟萧安珠一起招待做客的小妹妹,却没想到一来二去,两个孩子竟然看对了眼。只是萧安珩生性内敛,主意又大,从不肯跟他们说自己少年慕艾的心事。眼看着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他却不肯议亲,安长卿便去信给了余桥,请他带着女儿上京一趟。若是顺利,说不得就能把太子的婚事定下来。
只不过少年人脸皮薄,两人大人看得明白,却没有说破。
余桥道:“听说北方最近不太平,是要打仗了?”
安长卿颔首:“之前败逃的北狄残部统一了其他部族,想要一雪前耻。”
“我听说那首领还与你和陛下有旧仇?”
安长卿回忆了一番道:“似乎是那逃走的呼延兄弟,当年陛下曾带人深入北狄王庭,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呼延兄弟眼见不敌逃入了北漠深处,如今想回来报仇也不足为奇。”
见余桥神色似有担忧,他笑着解释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当初陛下都能败他,遑论如今?大邺国富力强,兵强马壮。陛下倒是不准备亲自上战场,是想叫安珠去历练一番。”
余桥神色一怔,随后笑起来:“从前就听说公主想上阵杀敌,没想到竟然要成真了。”
安长卿也颔首笑起来,道:“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像她父亲一样马上杀敌。”
两人坐着说了些闲话,又一同用了午膳,之后余桥父女才出宫去。
晚间休息时安长卿又和萧止戈提起这事,道:“安珩的婚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安珠却不知道要定个什么人家。”
萧止戈给他揉着腰,神色懒懒道:“安珠的婚事叫她自己定吧。若是降不住她,我们擅作主张定了,她说不得还要打到人家府上去。”
安长卿笑起来,瞥了他一眼:“哪有人把自己女儿说得跟夜叉一样的。”
萧止戈手掌挪了挪地方,挑眉道:“你自己的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得倒也没错,安长卿遂不再跟他说这事,问起别的来:“你真准备亲征?”
“嗯。”萧止戈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丝,沉声道:“如今只有北方部族还未收复,又有北狄在中间挑事,这一仗迟早要打。”
安长卿虽然早就知道,还是难免担心:“安珠也跟着你去?”
“去。她盼这一日盼了几年了。不让她去,她恐怕要翻天。”萧止戈说着笑起来,眉宇间却是骄傲。
安长卿便点头:“也好,我与安珩坐镇邺京,等你们凯旋。”
萧止戈将捏捏他柔软的耳垂,俯下`身低声道:“等踏平北方部族后,我就将这位置交给安珩,你我二人游遍大邺河山,再乘船出海,去看看海外诸国……”
安长卿抬眼看他,手指在他翘起的嘴角点了点:“安珩怕是不肯。”
“那就由不得他了,”萧止戈顺势在他耳垂上轻咬一口,哼声道:“咱们留下诏书俏俏地走,不叫他知道……”
安长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的动作分了心,再想不起来要说了什么了。
……
而许久后的某一日,当萧安珩看到不见踪影的父亲爹爹留下的禅位诏书时,绝不会想到,他未来几十年的日子,就是这么在他父亲的三言两语中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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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番外二
栖梧宫内, 烛影幢幢。进来的宫人身影被拉长, 投映在地上微微晃动。
萧止戈察觉动静, 蓦然睁开眼,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玉佩, 道:“说。”
进来禀报的太监抖了抖,颤声道:“齐将军传回讯息,废太子和两位柱国大将军在朊州等地集结了十余万流民, 准备围攻邺京。”
“不自量力。”萧止戈嗤了一声, 从榻上起身,身上龙袍松松垮垮也懒得去整理,踱步走到窗边。
“传令给肖统领,叫他从城外调兵布防。”
“是。”
太监应了一声, 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三年了……”
萧止戈低低叹了一声, 手中摩挲着腰间的双鱼玉佩, 目光地看着窗外荒凉一片的景色,连落点都寻不到。这栖梧宫原本是他母妃所居之所, 后来母亲自戕后便荒废了。再后来他登基,立安长卿为后,安长卿又住了进去。然而如今, 安长卿也离开了他。
距离安长卿离世,已经整整三年了。
幼时栖梧宫里的温暖情景都已不再,他在意的人也一个个都离开了他。如今这偌大禁宫里,只剩下他孑然一人。
或许再过一阵,他也不在了罢。
萧止戈闭了闭眼, 放开手中玉佩,转身正准备出去,却冷不防听见帐中传来轻微动静,他目光一厉,大步走过去猛然掀开帐幔,厉声道:“何人在此?!”
帐中人与他面面相觑,萧止戈呼吸一窒,抓着帐幔的手指都微微痉挛起来。
安长卿才睡醒,还有些迷糊着,嘟嘟囔囔地半是撒娇半是抱怨:“你怎么这么凶?这里除了我还能是谁?”
萧止戈目光凝在他脸上,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没有。
这张脸太像了,五官几乎没有差别。只是肤色更加红润些,瞳仁清亮,神情亲近依赖,像一株吸饱了水分的植物,清脆又挺拔。萧止戈微微冷笑,暗处那些人为了对付他,可真是用心良苦。他俯下`身钳住他的下巴,目光舍不得离开他的脸,语气却十足嘲弄道:“你确实与他长得很像,只可惜性情差的太多。派你来的人想叫你做什么?勾引我?暗杀我?不如早早死了心。孤从来不做这等自欺欺人之事,你的存在,便是对他的亵渎。若不想死,便滚吧。”
说完他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怔愣着跌入松软的被褥之间。
安长卿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茫然地看着萧止戈,男人神情冷硬,眼底似寒潭。面孔是熟悉的,神情却是陌生的。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才终于恍惚明白过来,张了张嘴,瞧见萧止戈冷漠的面孔,又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陛下。”
他与萧止戈之间极少称姓名,但却喜欢拖长了调子叫陛下,声音缱绻柔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与萧止戈十几年长久的相处,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萧止戈听这一